王师傅往前走了两步,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落在林默手里的木牌上,又移到他怀里的虎子身上,最后停在他胸口的位置——那里隔着T恤,能看到铜葫芦的轮廓。
“小默,你不该来这儿。”王师傅的声音比平时低沉,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陌生感,“有些东西,不是你该碰的。”
“我来找虎子。”林默把虎子往怀里紧了紧,猫好像也感觉到了危险,弓起背,对着王师傅龇牙。
“这猫,你带不走。”王师傅举起手里的撬棍,在手里掂了掂,“还有你手里的牌子,给我。”
林默往后缩了缩,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您到底想干什么?这牌子是什么意思?打印机……”
“打印机是引子。”王师傅打断他,往前走了一步,撬棍的影子投在地上,像条扭曲的蛇,“那台机器,是‘记账本’。记着老街的债,也记着该还的日子。”
“记账本?”林默懵了,“记什么账?刘姐的‘欠款3’,我的‘剩余7’,到底是什么意思?”
王师傅的嘴角好像扯了一下,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刘姐的儿子欠了赌债,用三年阳寿抵了,这是她欠的‘债’。至于你……”他顿了顿,眼神变得复杂,“你是‘货’,第七天,该交货了。”
“货?”林默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什么货?交什么货?”
“填缺角的货。”王师傅的目光又落在他胸口的葫芦上,“你奶奶留你的那东西,缺了一块,得用‘第七个’的命补上。你是第七个。”
第七个……木牌上的字!
林默突然想起奶奶去世前的那个晚上。老人躺在床上,拉着他的手,一遍遍地说“别信穿蓝衣服的”“看好葫芦,别让它沾血”“第七天……躲起来”。当时他只当是老人糊涂了,现在想来,奶奶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穿蓝衣服的……是您?”林默的声音都在抖。
王师傅没否认,只是举起撬棍,又往前走了一步:“你奶奶护了你二十年,够意思了。小默,别逼我动手。把牌子和猫留下,你现在走,还能多活两天。”
“不可能!”林默把虎子塞进怀里,抓起地上的一块碎砖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街到底藏着什么?”
王师傅叹了口气,好像有点失望:“既然你不听话……”
他猛地举起撬棍,朝着林默砸了过来!
林默下意识地往旁边一滚,躲开了。撬棍砸在墙上,“哐当”一声,溅起一片尘土。虎子吓得从他怀里跳出来,钻进墙洞不见了。
“把牌子给我!”王师傅低吼一声,又举起了撬棍。
林默这才发现,王师傅的后脖颈那里,又露出了那块照片的边角——不是幻觉!那照片的颜色很黄,像是被水泡过,隐约能看到上面有个女人的侧脸,梳着麻花辫。
就在这时,怀里的虎子突然从墙洞里探出头,对着王师傅“喵”地叫了一声,声音尖利得不像猫叫,倒像是……人的尖叫!
王师傅的动作猛地停住了,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里的撬棍“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他捂着头,痛苦地蹲下身,嘴里喃喃着什么,像是在说“别找我”“不是我干的”。
林默趁机爬起来,抓起地上的木牌,转身就往院外跑。经过王师傅身边时,他看见王师傅的手背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暗红色的符号——和打印机、虎子额头、木牌上的符号一模一样!
跑到院门口,林默回头看了一眼。王师傅还蹲在地上,身体不停地发抖,蓝色的工装后背,不知何时印上了一大片深色的痕迹,像是……血?
他不敢再看,抱着虎子(刚才逃跑时顺手捞住了),一口气冲出了老陈家的院子,沿着来路往回跑。
可跑着跑着,他发现不对劲了。
这条走了二十多年的巷子,好像变了样。
刚才明明是往巷尾走,现在往回跑,却越跑越觉得陌生。两旁的房子好像换了位置,李婶的面馆跑到了修鞋摊的左边,张大爷家的牵牛花爬满了五金店的墙。更诡异的是,巷子里的路牌——本该指向巷口的箭头,现在却指向巷尾!
他好像……在一条倒转的巷子里,越跑越深。
怀里的虎子突然挣扎起来,对着前方“喵呜”叫了一声。林默抬头一看,只见巷子深处的阴影里,站着一个人影,手里举着个东西,在黑暗中闪着微弱的光。
像是……那台卡纸的打印机!
而那人影脚下的地面上,散落着一地印着符号的纸,被风吹得沙沙作响,每张纸上,都印着一个名字。
其中一张,飘到了林默的脚边。
他低头一看,上面印着三个字:
【张大爷】
后面跟着的数字,是“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