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脚步声,也不是说话声,而是……打印机工作的声音。
“咔哒……咔哒……”
很清晰,就在井外,离石板不远的地方。
紧接着,是纸张被吐出的声音。
然后,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很机械,很平板,像是用指甲在玻璃上划过:
“王建国,欠款:1。”
王建国?是王师傅的名字!
林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竖着耳朵听。
外面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王师傅的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我知道欠什么。把他们放了,我来还。”
“交易成立。”机械的声音说,“明日此时,账清。”
“打印机”的声音消失了,外面又恢复了安静,只有雾气流动的“嘶嘶”声。
过了很久,久到林默以为王师傅已经走了,井外突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是王师傅的声音,像是说给他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小默,对不住了……当年要不是我贪便宜,用你爷爷留下的图纸换了那台机器,也不会……”
后面的话越来越轻,被雾气吞没了。
林默愣在原地,脑子里一片混乱。
王师傅认识他爷爷?爷爷留下的图纸?那台打印机是用图纸换来的?
他的爷爷,在他出生前就去世了,奶奶很少提起,只说他是个木匠,手艺很好。难道爷爷也和这些事有关?
井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王师傅好像走了。
林默靠在井壁上,脑子里乱成一团麻。王师傅的话,张大爷的“账清了”,刘姐的欠款,自己的“剩余7”,爷爷的图纸,奶奶的嘱咐……无数条线索像乱麻一样缠在一起,找不到头绪。
怀里的虎子突然叫了一声,用头蹭他的手,然后跳到地上,朝着井壁的一个方向跑去,用爪子扒拉着泥土。
林默好奇地跟过去,借着木牌的绿光一看,虎子扒拉的地方,井壁的砖石松动了,好像是空的。
他伸手抠了抠,一块砖竟然被他抠了下来,露出后面的一个小洞。
洞里塞着一个东西,用油布包着,圆圆的,硬硬的。
林默把它拿出来,解开油布——是一个相框,很旧了,相框的边角都磨圆了。
相框里的照片已经泛黄,但能看清上面的人。
照片上有三个人,两个大人,一个小孩。男人穿着中山装,眉眼和林默有几分像,应该是他爷爷。女人梳着麻花辫,穿着的确良衬衫,赫然就是王师傅后脖颈照片上的那个女人!
而那个小孩,坐在两人中间,手里举着一只缺角的铜葫芦,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那小孩的脸,和林默几乎一模一样!
照片的背面,用钢笔写着一行字,和木牌上的字迹很像:
【第七个,是开始,不是结束】
林默拿着照片,呆立在黑暗的井里,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这个小孩是谁?
如果他是第七个,那这个和他长得一样的小孩,又是第几个?
“开始”……什么开始了?
井外的雾气,不知何时变得更浓了,石板上隐隐传来“咚咚”的声音,像是有人在用指甲轻轻敲击。
一下,又一下。
很慢,很有规律。
像是在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