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杨晟突然揪住郭明德的衣领,锁骨的纹身在痉挛的肌肉上扭曲成一条绞索,“我妈的旗袍铺为什么变成了二房的名下?我十六岁跪在书房里求老豆留下那间铺子……”
他的声音突然哽住,指尖深深陷进郭明德的牛仔外套里,彷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雨势骤然加剧,郭明德的手触到杨晟后颈凸起的旧疤,那里本有个胎记,却在十五岁时被杨启铭用家法藤条抽出棱子,如今依旧清晰可见。
“阿晟,你还记得中四那次吗?我们去长洲看流星雨,你说你要做颗扫把星……”
郭明德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回忆的温柔。
“扫把星……”
杨晟突然脱力,滑坐在地上,污水漫过他的腰线,“郭仔,我连阿妈最后一件旗袍都保不住……他们夺走了所有东西,唯一留给我的都被抢走了。”
便利店的霓虹招牌在积水中碎成星芒,杨晟抓起半罐啤酒,猛地浇在锁骨的纹身上。
酒精刺痛伤口,他猛地撕开衣领,暴吼出声:“够胆拿枪指我头啊!
干嘛不一枪打爆我!”
郭明德猛地箍住他的手腕,发现杨晟锁骨的纹身边缘结着黄脓,仔细一看,是用菸头反覆灼烫的痕迹。
后巷突然陷入死寂,只剩下雨打塑料棚的闷响,彷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静止。
“明天十点船期。”
郭明德把船票塞进他的裤袋,触到满把的止痛药片,“你去北京,他们不敢在北京动你,至少那里清净,你……”
“清——净?”
杨晟突然诡笑,声音里带着无尽的讽刺,“大哥真是天才,给我一间凶宅陪阿妈……”
远处传来警笛声,郭明德拽他起身时,摸到满手的滚烫。
杨晟的额头抵着广告牌上那明星的笑脸,突然轻声呢喃:“郭仔,你说……扫把星撞地球的时候,会不会痛?”
雨幕吞没了答案。
便利店的店员出来倒垃圾时,只看见两个黑影踉跄着消失在后巷尽头,积水里漂着撕碎的船票,珠海渔船的编号正被雨水泡成蓝色的泪痕。
……
次日,启荣集团·中环律师楼。
阴雨绵绵,律师楼的落地窗蒙着一层灰雾,雨水在玻璃上爬出蜿蜒的泪痕,像在无声地哭泣。
中央空调出风口嘶嘶吐著冷气,将杨晟裤脚滴落的雨水凝成脚边一滩冰碴。
他踹开红木门时,杨谦正用雪茄刀修剪父亲遗留的哈瓦那雪茄,动作优雅而从容。
“北京公寓已经转到你名下,钱下午到账。”
杨谦头也不抬,语气冷淡。
“我要启荣影业20%的干股。”
杨晟把脚架在黄花梨案几上,声音里带着一丝挑衅,“当年《无间风云》的融资……”
“靠你那些澳门叠码仔朋友?”
杨谦彷佛听到了什么笑话,嘴角勾起一抹讥讽,“要不是我在后面给你收拾烂摊子,你连现在的这点东西都拿不到!”
会议桌上摆着一份《遗产弃权书》,用父亲生前最爱的犀角印章压着纸角,印泥是杨晟小时候打翻过的朱砂色,刺眼得让人心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