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以为这是告诫,此刻才尝出其中深意。
维修区的探照灯在暮色中亮起,杨晟正曲着腿坐在摞成小山的轮胎堆上。
医用酒精泼洒在工装裤的瞬间,秋风裹着刺鼻气味直窜鼻腔。
他叼着纱布一角,右手粗暴地将绷带往肿成青紫的左手腕上缠,每绕一圈都疼得太阳xue突突直跳。
“你当裹火腿呢?”
王晅踹开滚到脚边的空碘伏瓶,卡其色风衣下摆还沾着赛道边的草屑。
他伸手要去抓杨晟的手腕,却被对方猛地躲开。
沾着油污的轮胎表面硌得杨晟后腰生疼,他仰头灌了口矿泉水,喉结滚动时牵动锁骨处的擦伤。
维修区传来金属拖车的刺耳摩擦声,那辆撞毁的迈凯伦正被缓缓拖离赛道。
猩红车漆在夕阳下泛着血痂般的暗光,碳纤维尾翼耷拉着,像只折翼的赤鸟。
“李砚断了几根骨头?”
杨晟突然开口,齿间纱布随着话语颤动。
“三根肋骨,左肩脱臼。”
王晅蹲下身,从医疗箱里翻出弹性绷带,“不过人家可没把消毒棉签捅进伤口里。”
他瞥见杨晟手腕上被碘伏染黄的纱布,忍不住咂舌:“你这包扎手法,把自己当牲口呢?”
杨晟嗤笑一声,汗湿的额发黏在眉骨。
远处救护车的蓝光扫过他侧脸,在身后的轮胎墙上投出摇晃的巨影。
他摸向工装裤口袋,沾血的指尖在布料上留下暗红指印。
“给我根菸。”
王晅掏出镀银打火机,火苗蹿起时照亮杨晟指节处的擦伤:“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他故意停顿,看着菸头红光在对方瞳孔里跳动,“像观澜从南非捡回来的那只薮猫,炸着毛躲在引擎盖底下哈气。”
尼古丁混着血腥气在喉头翻滚,杨晟突然呛出一串咳嗽。
腕骨在剧痛中发出细微咔响,他盯着自己裹成粽子的左手,想了五分钟也没想明白。
“你说他跟我较什么劲?上次叶观澜当着他面亲我,他都没掀桌子。
今天这是抽什么风?”
维修区突然响起气动扳手的尖啸,惊起栖息在吊车顶棚的灰鸽。
“也许因为这次…他是真的怕了。”
王晅看着菸灰随风飘向布满轮胎印的沥青地,突然压低声音,“刚才你不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拿着那枚袖口质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