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晟在冰雾中看见杨谦眼底浮起的灰翳,那是注射过量镇静剂的后遗症。
“戒急用忍”
的条幅盖住杨谦半张脸,泼洒的威士忌正顺着“忍”
字最后一勾流淌。
杨晟在攀回唐楼的瞬间回头,看见兄长用枪管挑起烧焦的照片残片——那上面林绮岚的翡翠项链,正套在杨启燊脖子上。
深水埗的鱼蛋腥气突然变得粘稠,他蹲在空调架上呕吐,直到东方泛起蟹壳青。
手机显示屏亮起叶观澜的新消息。
——护士说杨谦每次注射后都会喊妈咪。
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垃圾车鸣笛刺破晨曦。
晨雾像发馊的纱布缠在街角,医用橡胶焚烧的焦臭味混着晨雾漫过来,杨晟把偷来的萤光绿马甲又裹紧了些。
生锈的垃圾箱渗出暗红液体,在水泥地上蜿蜒成血溪的模样。
他攥着扫帚的手微微发颤——不是害怕,是威士忌醒神有点喝多了的后遗症。
粉碎机的轰鸣声里突然夹杂着电子针头的爆裂声。
“周三冷链箱……”
他默念着叶观澜给他的信息,扫帚柄准确勾住货车钥匙扣。
3号车厢门打开的瞬间,冷雾扑面而来,二十支胰岛素笔整齐列队般躺在冰棺里。
针头保护套集体向**斜的异常,像母亲教他跳华尔兹时强调的“永远先出左脚”
。
乳胶手套拂过冷凝水,指尖突然停在某个刻度盘上。
35单位的数字边缘有指甲划痕,倒过来看竟是“23”
——母亲忌日的诅咒数字。
“后生仔!”
潮州话的呵斥在背后炸响,杨晟正用微型激光笔切开冷链箱夹层。
防护服袖口滑落的GUCCI手链在雾里泛着冷光,和他在母亲梳妆台见过的那条一模一样。
“阿婶,借过。”
他佯装踉跄撞翻垃圾箱,血浆袋在脚下炸成烟花,将带编码的针管藏进排水沟盖板缝隙。
起身时瞥见对方防护服左胸绣着褪色的“岚”
字,像是被反覆拆线的旧工牌痕迹。
手机在裤袋震动。
叶观澜发来的监控截图里,戴口罩的护士正将白蝴蝶兰转向23度。
他突然想起太平山祖宅佛龛后,母亲抱着白孔雀羽毛掸子说:“蝴蝶兰要向着东南角,那里有……”
粉碎机突然发出尖锐的金属摩擦声。
杨晟抬头,看见流浪猫叼着针管窜上墙头,琥珀色瞳孔映出冷链车右后轮沾着的红珊瑚泥——那是杨启燊游艇会码头特有的颜色。
指尖残留的苦杏仁味突然刺入鼻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