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塔城气象站的橙色预警灯就在狂风中剧烈摇晃。
马建军粗糙的手掌里躺着几粒暗红的枸杞,不由分说塞进杨晟手中:“含着!
这玩意儿比你们那些进口润喉糖顶事。”
身后,十级大风撕扯着新栽的梭梭苗,但埋在地下的滴灌带却纹丝不动,像一条条蛰伏的黑龙。
时间:1月18日09:00-17:00
气温:-19℃~-12℃
风速:10-12级(瞬时达14级)
能见度:<50米
“底下铺了加热丝,”
马建军跺了跺沾满沙土的工装靴,智能手环显示地表温度-12℃,“零下三十度都冻不坏这铁疙瘩。”
杨晟注意到他安全帽上反光的小镜片,在风沙中闪烁着诡异的光。
“激光水平仪。”
马建军咧嘴一笑,皲裂的嘴唇渗出丝丝血迹,“我们这代治沙人,早就不靠铁锹吃饭了。”
他掏出手机,防风林的3D模型在狂风中倔强地旋转,每一棵树上跳动的数字都是生命的倒计时。
次日清晨,金属碰撞声撕裂了帐篷里的宁静。
杨晟猛地惊醒,防风绳在风中发出濒死般的哀鸣。
他刚掀开帐篷帘,砂砾就像霰弹般轰在脸上。
踉跄后退时撞翻了取暖器,残存的电量指示灯在沙尘中明明灭灭,像垂死挣扎的萤火虫。
“头盔戴反了!”
马建军的声音穿透风墙,一顶带着护目镜的安全帽砸在杨晟胸口。
他肩章上的梭梭苗刺绣已经被风沙磨得发白,像一段即将被黄沙掩埋的记忆。
远处,三十米高的沙丘正在移动,像一头饥饿的巨兽。
梭梭林在风墙中弯成满弓,随时可能折断。
“滴灌系统还能用?”
杨晟吼着指向沙地中时隐时现的黑色胶管。
马建军掀开防沙罩,露出闪着银光的加热丝:“石墨烯的!
零下三十度照样输水!”
说着把一捆钢制网格塞进杨晟怀里,“抱紧了,这是最后两卷防沙障!”
十点十七分,监控塔的警报声刺破苍穹。
第90章
古丽娜尔冲进临时指挥所,柯尔克孜族特有的深目高鼻上结满冰霜:“七号区破了!
新栽的五千棵胡杨苗!”
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像一把钝刀割在每个人心上。
马建军抓起尼龙网就往外冲。
镜头剧烈晃动中,杨晟跟着他奔向沙地车,运动相机记录下他狼狈的跌倒姿势,像一只被风戏弄的布偶。
车载显示屏上,七号区的三维模型正在流血——代表破损的红斑以每秒两米的速度扩散,像一道正在溃烂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