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尖在玻璃杯沿划出的弧度,与审阅季度财报时如出一辙——杨晟突然读懂了这无声的诘问:杨总想要什么名分?
这个认知像一记闷棍敲在太阳xue上。
杨晟突然意识到,那些他以为心照不宣的暧昧,在叶观澜眼里或许只是商业合作的润滑剂。
就像他们在签约仪式上的默契配合,就像他们为对方挡掉的桃花劫——都不过是利益共同体的常规操作。
脚下是万丈灯火,车流如银河般流淌。
可这璀璨的京城,于他而言却像座巨大的玻璃牢笼——看得见,摸得着,却始终被隔绝在外。
那些他醉酒后硬背下来的京片子,那些他熬夜研读的内地政策,那些他为融入这个圈子付出的努力,终究抵不过“港岛弃子”
的标签。
落地窗扭曲的倒影里,那个曾经在兰桂坊纵酒高歌的浪荡子,此刻眼角堆满疲惫的细纹。
他想起上月宴会的露台上,自己指着星空问的那句傻话:“我是不是…永远都融不进这里?”
“北京啊…”
叶观澜当时晃着香槟,冰块碰撞声像在嘲笑他的天真,“就像个倚老卖老的倔老头。”
酒液在月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你得先把它打疼了,它才会记住你的名字。”
此刻杨晟突然笑出声,整座京城的灯火在他眼底燃烧,恍如那年维多利亚港的烟火——那时他一心想要攀附叶家这棵大树,如今才惊觉,自己早已深陷名为叶观澜的劫。
喉间蓦地涌上一股铁锈味的苦涩,杨晟的指尖无意识掐进掌心。
原来这场博弈里,先交出真心的赌徒,从来都不是叶观澜对李砚的“爱而不得”
,而是他杨晟。
……
CBD的霓虹穿透防弹玻璃,在杨晟摇晃的酒杯里碎成星屑。
鸳鸯锅在智能茶几上沸腾,清汤那侧浮着蔫掉的茼蒿——红油翻滚,却无人下筷。
大年三十,万家灯火,而他身边只剩下一个阿华。
智能管家第五次提醒低温警告时,杨晟正赤脚踩过满地的酒瓶。
翡翠貔貅在他敞开的领口晃荡,像当年油麻地码头打架时踉跄的步伐。
“阿华!”
他突然把话筒怼到助理面前,嗓子哑得不成样,“同我唱《富士山下》!”
阿华看了眼显示屏上“《算你狠》循环八遍”
的记录,默默切歌。
混响器将杨晟的破音修得凄厉,像把生锈的刀在刮骨。
酒瓶终于见底时,杨晟瘫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我系唔系…好失败?”
阿华摇头,语气斩钉截铁:“阿少从来不是失败的人。”
“那你告诉我——”
杨晟侧过头,眼底猩红,“路在哪儿?”
阿华沉默了很久,久到窗外的烟花炸开,映亮半边夜空。
“你心里清楚。”
他最终开口,声音很轻,却像刀子一样锋利,“你只是不敢承认。”
铝罐在杨晟掌心扭曲变形。
承认什么?承认他对叶观澜那点痴念?还是清楚自己这个豪门弃子,竟妄想挤进北京最金贵的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