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传来衣料摩擦的窸窣,像是有人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所以杨少改行做北漂了?”
轻飘飘的一句,却准确踩中他所有痛处。
领带突然勒得呼吸困难。
杨晟扯开束缚,喉间溢出一声笑:“可不是么,专程来给叶少当跟班。”
话里的自嘲掩不住酸涩,“可惜连递名片的资格都没有。”
雨声忽然填满了沉默的间隙。
杨晟数到第七滴雨砸在窗沿,叶观澜的声音穿透雨幕:“今晚八点。”
背景音里传来纸张翻页的沙响。
电话挂断的忙音像记闷雷。
杨晟怔怔望着窗外,雨幕中的国贸大厦亮起灯火,倒映在积水的路面,竟有几分维港的错觉。
他忽然推开窗,任雨水浇湿前襟。
北京深秋的雨带着凛冽的土腥气,却莫名让他想起南中国海的风。
湿透的衬衫贴在背上,凉意渗进骨髓。
杨晟却笑了——这场雨,终于下到了他心里。
……
暮色沉沉,雨丝斜织,胡同里的青石板泛着水光,倒映出模糊的灯影。
杨晟撑着伞,循着门牌号找到那家藏在巷子深处的私房菜馆。
推开斑驳的木门,老式铜铃“叮铃”
一响,扑面而来的是红烧肉的酱香和隐约的京剧唱腔,咿咿呀呀地混在蒸腾的热气里。
王晅带他去的地方,永远都是那些藏在CBD高层的私人会所,水晶吊灯、雪白桌布,连服务生走路都轻得像猫。
而叶观澜偏偏喜欢这种市井烟火气——胡同里的小馆子,老板亲自掌勺,菜单就写在掉漆的黑板上。
他本以为提前十分钟到已经够早,没想到推开包厢门时,叶观澜已经坐在那里。
暖黄的灯光笼着他半边侧脸,修长的手指正慢条斯理地烫着紫砂壶,水汽氤氲间,茶香悄无声息地漫开,连空气都变得清雅起来。
“叶少,每次准时得让人无话可说。”
杨晟扯了扯被雨水打湿的袖口,拉开椅子坐下,椅脚在木地板上拖出轻微的声响。
叶观澜抬眼看他,目光在他微湿的发梢停留了一瞬,随即垂下眼睫,继续摆弄茶具:“你也挺准时。”
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事实。
“那是,叶少的时间可比金子还贵。”
杨晟故意拖长了音调,指尖在杯沿上轻轻敲了两下,“我可不敢耽误。”
叶观澜没接话,只是将烫好的白瓷杯推到他面前,茶汤澄澈,映着灯光像一块琥珀。
他又递过菜单,动作行云流水,连纸张翻动的声响都恰到好处,彷佛在演绎一场无声的茶道表演。
“看看想吃什么?”
杨晟随手翻了翻菜单,目光却总忍不住往对面瞟。
叶观澜今天穿了件深灰色衬衫,料子挺括,衬得肩线格外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