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海上水雾氤氲。
叶观澜的指尖拈着老班章茶饼,茶针撬开的脆响像某种密码。
沸水冲入紫砂壶的刹那,茶叶舒展的簌簌声盖过了两人的呼吸。
他手腕悬停的弧度准确如手术刀,水线在茶盘上蜿蜒出神秘的卦象。
“叶观澜,你喜欢什么?权利,金钱?还是……”
杨晟盯着他,指尖滑过对方手腕被波波抓的痕迹,“爱而不得的李砚?”
茶针突然扎进沉香木茶则,裂帛声惊飞了窗外觅食的灰喜鹊。
叶观澜抬眼的瞬间,杨晟看见他瞳孔里闪过墓园石碑般的冷光。
第一泡茶汤注入杯中时泛起琥珀色漩涡。
“没人能拒绝权力。”
叶观澜推过茶杯的手指纹丝不动,“就像这杯茶,握太紧会烫手,放太久会凉。”
杨晟却不放过他:“你在逃避问题。”
“杨总。”
青瓷杯盖叩出清响,叶观澜的声音更冷了,“我们的合同里,没写情感谘询这项增值服务。”
杨晟突然笑出声,翡翠貔貅在锁骨处乱颤:“叶观澜,你心跳快了。”
他晃了晃偷开的智能手表,“一百四,够进ICU的数值。”
原本愉快的谈话到此结束。
自那日起,那间总亮着暖灯的客房再没响起过行李箱滑轮声。
叶观澜每天经过时都会停顿两秒,彷佛在等待某个熟悉的、带着香水味的身影突然推门说:“借个浴室啊。”
但防爆玻璃外的积雪已经化了三次。
叶观澜本不该是这样的。
杨晟时常望着他映在办公室落地窗上的剪影想——二十六岁的年纪,合该像自己这般,在兰桂坊的霓虹里醉到淩晨,或是驾着新买的跑车去赤柱追日出。
可眼前这个男人,却总在深夜的会议室用红笔圈阅文档,腕表指针滑过三点时,连睫毛都不曾颤动一下。
杨晟烦躁地扯开领带。
他分不清胸腔里翻涌的情绪,只知道自己嫉妒得发狂——嫉妒那个见过叶观澜穿破洞牛仔裤的李砚,嫉妒那个被叶观澜用自行车载着穿过海棠花雨的李砚。
而自己,却永远无法触及被时光封印的、最鲜活的叶观澜。
酒精、超模、派对动物。
这些曾是杨晟最得意的标签。
却从没有哪个清晨,会让他像现在这样,盯着叶观澜喜欢喝的茶时滚动的喉结出神。
“你以什么身份过问我的感情史?”
晟张了张嘴,“朋友”
二字在舌尖打转的瞬间,对方已经给出答案——精确得像份商业合同里的免责条款。
【合作关系,暂未达到朋友标准】
寒风如刀,割裂着北京城的夜色。
杨晟赤脚踩在露台的大理石地面上,冰凉的触感从脚底直窜上脊背。
他仰头灌下一口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顺着下颌滑落,在睡袍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叶观澜的目光像一柄解剖刀,冷静地剖开所有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