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花盆是青花瓷的,和他母亲书房里摔碎的那只一模一样。
护士忽然转头,隔着四十米距离与他对视。
杨晟后颈寒毛竖起的瞬间,对方举起左手比出“三”
的手势,无名指上的钻戒在晨光里炸开星芒。
等他撞翻椅子冲出去时,防火巷只剩翻飞的白色衣角,和空气里若有似无的广藿香。
“先生找阿雪啊?”
卖鸡蛋仔的阿婆突然开口,铁勺在模具上敲出当当响,“她今早辞职啦,说要去澳门照顾病重的契爷。”
突如其来的火焰瞬间照亮,将诊所的门牌幻化成了一团熊熊燃烧的十字形状。
杨晟冲出巷子,对面燃烧的诊所招牌轰然坠落,焦糊味中飘来一丝铃兰香气。
他猛然回头,看见戴口罩的护士站在街角消防栓旁,双手比划着天鹅展翅的谢幕礼。
叶观澜的电话穿透爆炸余声,杨晟边走便按了接听:“杨谦16年7月23日注射过纳洛酮。”
杨晟看着对面被大火吞噬的私人诊所,手中攥着那支35单位的胰岛素笔,游艇会急救箱的银色密码锁突然在记忆中弹开——那里常年备着的解毒剂。
诊所火焰在橱窗倒影中扭曲成母亲坠海那夜的浪涌,咸涩的不知是汗水还是血水,正顺着撕裂的虎口渗进嘴角。
橱窗电视突然爆出新闻快讯:“今日淩晨深水埗发生煤气爆炸,五死十二伤,明德诊所全面焚毁……”
画面里消防员拖出的焦尸手腕上,晃着半截没烧化的GUCCI手链。
而刚才的卡座上面旧风扇在头顶嗡嗡转着,将护士留下的字条吹落桌底。
第60章
浅水湾的夜色像一块浸满墨汁的丝绸,月光刺破云层,将海面镀上一层银霜。
杨晟瘫在真皮沙发里,菸灰缸堆满扭曲的烟蒂。
手机屏蓝光映着他下巴新冒的胡茬,通话记录显示已持续三小时四十七分。
“咔嗒咔嗒”
打火机蹿出火苗又很快熄灭,桌上堆满了各种物证,旁边还扔着几个速溶咖啡条。
咖啡粉末撒在“杨启铭”
死亡报告几个字上,像是蒙着薄霜,指尖擦过时激得他心脏骤缩——这个曾让他恨之入骨的名字,如今却也成了他的遗憾。
叶观澜的声音在电流杂音中传来:“在听?”
杨晟抿了口咖啡,苦涩在舌尖炸开。
他摸出皱巴巴的烟盒,打火机咔嗒三次才点燃。
“唔,刚吃完郭明德煮的泡面。”
他故意吸了吸鼻子,“加了双倍辣椒油。”
叶观澜纸张翻动声:“尸检结果收到了吗?”
杨晟看着厚厚一沓纸,点了点头:“十五分钟前刚收到,看不懂。”
杨启铭已经去世两年了,无法进行解刨检测,只能用科技解决。
他生前总是总抱怨头皮痒,因此每周会到半岛酒店理发,指定人是汪姐,在他去世后,汪姐便将专用的檀木梳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