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子下,蹦着高招呼他们:“阿念!来吃饭!今晚摆宴!有好多好吃的!”
洛予念扭头向春昙求证:“摆宴?”
“不算,小聚罢了。”弦歌也跟上来,她弯腰嘱托了晴河几句,小丫头旋即转身跑到前头那屋房里,不多时,两个小厮又拎着空桶回来,颔了颔首,一同进屋,将那四扇屏风折起推到一边去。
怕扰了洛予念,他入定时春昙没让人靠近,故而浴桶搁到现在才收。
小厮们舀起一桶桶水往外提,走到院中往花田里一泼,一人忽而咦了一声,蹲到地上。
“别偷懒,起来起来。”另一人也泼掉一桶,拽他胳臂。
“不是,这哪来的叶子啊?”他拿手拨弄开那堆泡蔫的淡粉桃红,从中捡出一片亮油绿托在掌中。
“还挺厚实的。这什么叶子啊,不像月季的……”
春昙倏而转眼,一瞥弦歌。
姑娘会意,走过去拂开那片叶,催促道:“可能是她们摘花的时候没注意,混进来的。你们动作麻利些,许妈说,今晚做了红煨牛筋和琥珀肉,掐着最酥嫩时候出锅呢,别耽误了吃。”
“唉好。”小厮们口水险些流下来,拎着桶一溜小跑起来。
“地上的水记得擦干净!”弦歌叮嘱道,而后转头对春昙说,“你先带洛公子过去,我等他们收好了,去厨房催菜。”
后罩楼平日弦歌一个人住着,隔着小院的主屋与厢房是姑娘们私下里的居所,院中游廊旁栽种丛丛箬竹,跨院的门,就藏在这一片翠意里。
以此门为界,穿过去,便是真正的风月场,无有乡。
无有乡上上下下不过十五人,倌人侍女小厮护院,客人一走,关起门来是不论身份,同吃同住的,照弦歌的说法,谁还不是个出来讨生活的。
今日再加上春昙一行,十八个人,坐满全楼最大的厢房。
厢房在三楼,老远便听到清雅的丝竹声,走近,又飘来阵阵墨香。
洛予念走路本就几近无声,春昙也放轻脚步,贴在隔扇上,透过菱花往里看,除却角落拨阮的盲女,一屋子人正安安静静围成半个圈,当中的姑娘坐在桌前,右手提笔,左手扶袖,腕臂轻动。
“过几日清明。”春昙附在他耳边道,“她们在准备飞花令的册子,应付酒局用。”
洛予念不防备似的,浑身一僵,春昙看到他侧颈乍起一片粟皮,又瞬间消下去。
“公子?”还是晴河眼力好,他才在门框里露出个边边来就被发现,继而七八双眼睛同时抬起来,有惊喜,更多是好奇,偏倾身子,欲要将他身后之人瞧个清楚。
“既来了,怎么也不吭声。”她们七手八脚将他拖进屋,连带洛予念也被拥进来。
有人拾掇笔墨,有人倒酒斟茶,见春昙头发还披散着,有人立刻转身出去,不多时捧着妆奁回来,替他篦头编发,松松挽一条麻花搭在背后,末端扯了跟枣红细丝带绑成结,两头坠下穗子似的宝石璎珞,一转脸便会引发叮铛细响。
“真好看。”她从近处端详他。
晴河也凑上来,童言无忌,“公子最最好看。”
“这孩子,小小年纪看惯了公子,长大以后,怕是谁都入不了眼了,嫁不出去可怎么办?”
弦歌催菜回来,恰好听到这一句,宛尔:“那就不嫁了,男人嘛,几个靠得住。”
“公子!我们方才想去找你来着,可姐姐说你有客,不方便。我还在想,这里日日都来客,到底有何不方便。”众人嬉笑间齐齐望向洛予念,心照神交寻摸他的腰间。
洛予念不明所以,也低头,发现她们看的是香囊,顿时有些不自在。
姑娘们何等伶俐,自然不会叫客人难堪,转攻春昙:“弦歌姐姐说公子合了新香,果真清
雅。”
跟她们几个,春昙无意掩饰,解下自己的香囊丢在桌上,供她们细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