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恒咬了咬后牙槽,俯下身轻咬了口秦怿微微泛红的脸颊,见他因吃痛蹙了蹙眉,才如梦初醒地抽身开来,又手忙脚乱地用指腹摩挲着他的眉弓,抚平那紧蹙的眉头,随即哑声道,“知道你不爱听,但我还是想好好保护你的。”
“不然宝贝,你这样实在是太磨人了……”
说罢,江恒无奈一笑,顺势在他额头上落了个吻。
他正准备侧身下床,去餐厅给这磨人的家伙买点吃的,忽地眼神一瞥,见着床头柜上放置的手机,响起接二连三的信息提示振动音。
江恒刚打算伸手去拿,却忽然意识到这是秦怿的手机,没经过同意就贸然看他的信息显得不太礼貌,便没去理会。
信息的振动声消停了,可没多久,对方便直接打来了电话,铃声突兀地在静谧的病房响彻。
被扰清梦,秦怿不爽地哼了几声,发梢大幅度地与枕头摩挲,发出极其不耐烦的声响。
江恒赶忙按下手机的开关键,见电话声听了,又去揉了揉秦怿的手心,轻声哄了几句,秦怿这才一翻身,将江恒的手心枕在脸侧,重新进入梦乡。
江恒长舒了口气,在这种特殊时候再把秦怿吵醒不知道又得被他磨多久,真的不能也不敢再经历一次忍得毛细血管都要爆破的事了。
恰时,手机又突然发出振动,像是发了好多条信息都没人回应,对方急躁地挂断电话又重新打来。
江恒顿时神色一动,这么坚持地找秦怿,来电的人怕是真有急事。
他正要把倒扣着的手机翻过来看眼来电信息,就听见自己搁在距离病床五步桌子上的手机也发出了振动声,江恒霎时一激灵,赶忙小幅度侧过身,在不影响当秦怿枕头的前提下,伸长手去够来手机。
手机屏幕不停闪烁,江恒定睛一看,来点显示上明晃晃的四个字——纪蓉阿姨。
江恒瞥了眼尚在梦乡的秦怿,他小心翼翼滑动接听键,动作轻得像是怕指腹与液晶屏摩擦的声响都会吵醒秦怿。
江恒刚压着声喊了声阿姨,对方的声音便像一阵急吼吼的风,径直闯了进来,“小恒?诶呦你们终于接电话了!
小怿呢?”
“阿姨好,秦怿还睡着。”
“小怿还睡着?!”
纪蓉的语调顿时拔高,听得江恒心弦一颤。
此次巨型变色龙任务没有中央塔的哨兵向导重伤死亡,属于是有惊无险。
但秦怿和那些一同来战场支援他们的队友,按理说是违规出行任务,且他们如何在没有作战指挥部授权的情况下,启动了中央塔的作战装备,都有巨大的嫌疑。
要是上头愿意细究,罚工资绩效都是小事,怎么说也得走一波审讯拘留观察的流程。
但自从江恒利落答应周秉正担任作战指挥部部长一职,还同意注射结合分离剂,周秉正似乎对这事便不了了之。
秦怿的精神力过度消耗昏迷还被公会下令统一了口径,说是向导训练室的设备出现问题,杂念设置的参数值失控,才导致秦怿的精神力受损。
而同行的队友们也没被找麻烦,连米亚的那只钛合金断臂,中央塔医院都全部报销。
所有的风声都被封锁得死死的,中央塔上下便也只把这事当作是训练的意外,没有人知道真正发生了什么,更没人会去细究。
但总听秦怿说,纪女士耳听八方眼观四方,在中央塔布下的消息网铺天盖地无孔不入,这通电话怕是出发厅的某位目击者助理员,又或是中央塔医院里觉得秦怿状态不对劲的医生护士走漏了风声,才让纪蓉得知秦怿的状态并不好。
江恒一时警铃大作,他瞥了眼确实还在熟睡的秦怿,还是老老实实地应声道,“是的阿姨,秦怿他……还在休息。”
像是察觉到自己的情绪太过着急,电话那头的人深吸了口气,换上了更轻松的语气,“小怿应该一会儿就醒了吧,今晚你们有没有空回家吃饭?说来自从新年假后,我和景明都没怎么见过你们,妈想你们了。”
江恒霎时呼吸一滞,爸妈和家这些词汇对他来说,听起来遥不可及却又本能地想再靠近和追求,半晌,他哑声应道,“好,他醒后,我跟他一起回家。”
话音刚落,电话那头却没及时应声,纪蓉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试探,“话说小恒,你其实可以……”
江恒刚说了声您说什么,纪蓉便先一步打断道,“啊没什么,慢慢来吧孩子,是我太心急了,晚上一起回家吃饭啊。”
江恒刚应了声好,纪蓉便率先挂了电话,留有他一人举着手机,在心里琢磨着纪蓉那欲言又止的话,半晌,终于生疏却又努力地反复练习着那声“妈妈”
。
半梦半醒间,秦怿似乎听见什么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现在对任何细小的动静都极为敏感,便奋力翻了个身,想借此表达自己的不爽。
可动作幅度太大,身子猛地倾斜,整个人重心不稳,秦怿险些整个人滚下病床给大理石地板磕个响头,千钧一发时,秦怿被一只温热的大手稳稳当当地托住,他下意识瞪大尚还惺忪的睡眼,刚抬眼,就对上江恒略显疲惫但温柔的眼神。
江恒眼里是嗔怒的自己,看起来有些咬牙切齿的,但在他眼里却将这些锋利的情绪都变得柔和,秦怿听见他压着声音轻声道,像是怕太大声会惊扰到才从睡梦中惊醒的自己,“醒了?饿不饿?身上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秦怿刚瞥见江恒眼白处几道明显的红血丝,一看便是当时被自己的突然昏迷吓得根本不敢休息更不敢离开半步,只得安安静静守在自己身旁,生怕又会出现什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