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已下令将太医署整顿,与药人案有渉者,全部严惩不殆,日后也严禁用这种阴毒之法行医看诊。”
睿宗怆然抹面,长久无言,半晌后,他看向阶下那个已清减了许多的故人遗子,眼神哀伤。
他走下台阶,亲自将贺萦怀扶起,语气温柔。
“萦怀,你和你娘日后作何打算?”
“回陛下,臣打算带娘和……爹的骨灰回扬州,求陛下恩允。”
贺萦怀垂着眸,声音有些沙哑。
“这个自然……阿钦去了,他的爵位理当由你来承袭。萦怀,朕当年交给阿钦的扬州,现在,交给你了,等回到扬州就去上任州牧吧。”
睿宗拍了拍贺萦怀的肩膀,还不待贺萦怀回答,殿门口处突然响起了一道高傲骄矜却十分沙哑的声音。
“父皇!”
睿宗循声望去,一个墨发锦袍、意气风发的少年大步走进殿内。
没有通传就直接入内,这少年的举止实在放诞无礼,但睿宗看清少年的容颜后,目光瞬间柔和,毫无责怪之意。
“是凤皇啊,找父皇何事?”
“参见父皇!儿臣……是来告状的!”
杨惜一张嘴,把自己都给吓了一跳。自被火场的浓烟呛熏后,他的嗓子哑得越来越严重,现在讲话就像锥子刮铁片一样沙嘎。
杨惜借着原主与睿宗相处的记忆,模仿着他和他老爹讲话的方式,往那一站,然后抱起袖子,嘟囔着嘴,满脸写着不高兴三个字。
“这又是怎么了?”
“嗓子怎么哑成这样,可是受了风寒?这么远跑来找父皇,也不知道穿暖些。”
睿宗无奈地笑了笑,走到杨惜面前,替他理了理肩上衣衫的褶皱。
他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杨惜胳臂上肿红的烫疤,紧张地攥起杨惜的手仔细察看。
“怎么伤得这么重?东宫的侍卫都是吃素的吗?!”
睿宗的脸色倏地沉了,阴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不怪他们,是儿臣……儿臣四日前偷偷跑到宫外去看打铁花,手臂被溅到了。太医看过了,只要按时搽药就行,不碍事的。”
“怎么这么不小心?嗓子呢,又是怎么回事?”睿宗语气虽里带着几分责怪,眼神却是满满的担忧。
“嗓子……是被烟熏的。”
“烟?”
杨惜绞尽脑汁思考着回答,突然瞥见了睿宗书案上的那碗饺饵,灵机一动。
“儿臣见柳贵卿亲自下厨做了饺饵,也想亲手给父皇做好吃的,怎奈学艺不精,把小厨房炸了,嗓子还被灶膛里的柴禾给熏成这样了……”
杨惜低着头,很是委屈。
贺萦怀向杨惜行过礼后,就一直安静地站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对话。
他看着杨惜手臂上的烫疤,若有所思。
四日前,恰是宁国侯府大火那日。
结合杨惜那沙哑得可怕的声音,贺萦怀心中忽然产生了一个有些离奇的猜测。
难道……
睿宗听完杨惜的解释,又是欣慰又是心疼,轻柔地摸了摸他的发顶。
“吾儿长大了……柳博士还和父皇说你学业怠惰,父皇看,吾儿自有吾儿的长处。”
“之前逃课父皇就不责备你了,只是凤皇啊,你日后是要接父皇的班的,多读些书没有坏处,明日就乖乖去学宫,向柳博士认错。”
“儿臣知道了,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