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轻很快收回视线,落到神像上,同样笑着回:“这一切多亏了太子殿下那几封‘密信’。”
那几封通敌叛国的密信怎么来的,两人心中都清楚。
摩耶那笑意深上几分,能算计到顾轻他心里十分得意,“促成这件事的可是你们大启的皇帝。”
他学着大启人特有的矜持,故作谦逊,一边说一边看被算计者的神情。
无奈,眼前人气度极佳,只是点点头:“嗯,太子殿下说得有道理,密信只是导火索,根本原因不在你身上。”
“王爷明白就好。”
摩耶那觉得他平静得出乎意料,仿佛被诬陷通敌,被所有人攻讦,与他而言不值一提,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摩耶那长叹一声:“王爷这等忠肝义胆之人,手握十万大军造反易如反掌,可明知回皇城必有难还是奉旨启程,临行前不忘安抚诸将,交代边境军忠君报国……可结果呢,只需几封信,一些似是而非的流言,楚琰就迫不及待要处死你,顾轻,这就是你选择效忠的皇帝?”
接下去的感慨被一声轻哼打断,顾轻漫不尽心问:“太子殿下可有良策?”
“雄鹰总要归巢。”
摩耶那靴底碾过满地尘埃靠近他,玄色披风款款飘摆,修长的手指把玩着弯刀,一张英俊的面容满是认真。
“跟我回北漠,你我共治天下。”
第64章
窗外树枝随风摆动,日光从缝隙穿过,残存的神像被照得忽明忽暗。
摩耶那鎏金护腕上的狼头图腾映着耀眼的光,像要活过来一般,他抑制不住地,朝男人伸出手:"
你我若联手,何须困在古兰边境斗法?"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出口——蚀骨散,在看到顾轻独自前来摩耶那就知道他的意思,北漠流传下来的剧毒只有皇室中人才有解药。
不跟着他去北漠,只有死路一条。
他不明白大启有什么值得顾轻留恋的。
鎏金护腕卡在虬结的腕骨处,摩耶那伸出的手掌悬在破庙浮动的光尘中。
手背浮着青蓝色的血管,常年握刀的虎口结着暗红血痂,掌纹有着常年被弓弦勒出交错的沟壑。
这只手曾捏碎过大启使臣的喉骨,也曾在庆功宴上徒手掰开炙热的驼峰,此刻竟有些紧张得出汗。
顾轻看着眼前的手愣怔片刻,像是在判断话中真假,又像意外敌国太子突如其来的承诺,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共治天下?和手上沾满北漠将士鲜血的仇人共治天下,亏摩耶那想得出来。
他和摩耶那在古兰边境交手五年,不能说十分了解,却也知道张扬桀骜的太子言出必行。
摩耶那也没必要骗他——楚琰和朝臣不会放过他,除了去往别国,似乎他已经别无选择。
藏在暗中的巴特尔暗自着急,这和说的不一样啊,殿下你这么快就发出邀请,说好的威逼利诱呢!
想到殿下之前说若摄政王不愿意,他便暗中出手,强行将人带回北漠……巴特尔抓耳挠腮,殿下都愿意把权利分一半出去,他到底还要不要上场?
沉默半晌,摩耶那耳旁传来一句:“共治天下,想必没人能拒绝这份诱惑。”
“那你是答应了?”
摩耶那喉结微动,指节捏得泛白,眼睛眨也不敢眨,生怕错过顾轻任何一句话。
顾轻突然咳嗽两声,捂嘴时衣袖滑落,腕间纱布渗出丝丝缕缕的鲜红,"
当年楚瑄让我监国时,也说这天下该分我半壁。
"
“楚瑄只是在利用你好延续他楚氏王朝,我一路走来,所见所闻皆是歌颂刚刚亲政的皇帝乃明君之像,敢于问罪势力盘根接错的摄政王,无人提起你征战沙场,守卫边境的辛劳。
这样的皇朝值得你效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