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先知起兵至今,大食从未陷入过如此危险的境地。
如今帝国境内起义四起、暴动不断,哈里发疲于应付,焦头烂额。随着大片领土的丧失,大食不仅损兵折将,钱粮储备也急剧减少。
更糟糕的是,局势仍在持续恶化。哈里发虽心急如焚,却已回天乏术,一切挣扎仿佛只是徒增烦恼。
“禀哈里发!一支唐军正朝麦地那杀来!他们勇猛如虎、势不可挡,我军伤亡惨重!”一名亲卫快步进殿,胆战心惊地禀报。
“可恨的唐国人!竟在此时趁火打劫!”哈里发仰天咆哮,声如雷霆,宛如一头受伤的困兽。
大食眼下已岌岌可危,唐军偏偏选在此时进攻,无异于雪上加霜。
“哈里发请宽心,这支唐军人数不多,仅约万人。虽骁勇善战、杀戮甚重,但毕竟兵力有限……”亲卫小心翼翼地补充道。
“多少?才一万人?你为何不早说!”哈里发一把揪住亲卫衣襟,怒声咆哮,唾沫溅了对方满脸。
不是我不说,是您根本没给我机会说啊,亲卫心中暗忖,却不敢辩驳。
“唐国人欺人太甚!区区万人就敢直扑圣城麦地那?哼,我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麦尔万二世面色骤冷,如覆万载寒冰,“是时候让唐国人付出代价了。传令:禁卫军即刻出战,务必将这些唐军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禁卫军乃哈里发亲卫,只听命于他一人,是大食最精锐的部队。命令一下,一支三万人的禁卫军即刻出动,挥师东进。
这三万禁卫军人如蛟龙、马似猛虎,气势如虹,杀意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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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禄山与史思明并骑而行,低声交谈。
“安兄,我们是否过于深入了?”史思明语带忧虑,“大帅命我们西进,只为制造大军压境之势,我们何必行至如此之远?”
“怎么,你怕了?”安禄山眉头一挑,脸上肥肉轻颤,斜睨着史思明。
“此举确实太过冒险。”史思明目光闪烁,“大食虽内乱四起、国力大减,毕竟曾是大国,疆域不逊大唐。即便如今混乱,仍有余力。若趁我们孤军深入、援兵难至之际发兵围剿,岂不危矣?”
史思明所虑不无道理。李乾原令仅为虚张声势,安禄山却率胡人武士一路西进,已深入大食腹地,直逼麦地那。
大食纵已动荡,其底蕴犹存,毕竟曾是灭国数十、征战百年的强国,必有未动之底牌。若真遭遇主力,后果不堪设想。
“史兄弟不必多虑。”安禄山不以为意,得意一笑,“可知我为何如此行事?”
不待史思明回应,他便自答:“西征以来,我寸功未立。眼看战事将毕,岂能无功而返?我不甘心!得此良机,自当立下大功。功成之后,再加陛下恩宠,我安禄山问鼎相位便非虚言。范阳军虽被大帅收编,但只要我在长安为相十数年,势力必更胜往昔。到那时,若无人可制,我还不是为所欲为?”
此言已是赤裸裸的反心,史思明闻言一惊。他与安禄山自幼相识,深知其性,安禄山早存反意,只是忌惮李林甫而隐忍未发。
昔日他倾力经营范阳军,便是为谋反积势,孰料竟被李乾收编。史思明原以为他会就此息心,未料他竟执念不改。
“纵有此心,我们兵力也太过单薄。李乾此举,恐是不安好心……”史思明精通兵略,深知以眼下兵力深入险地极为凶险,不由归咎于李乾。
“住口!”安禄山忽轻声斥止。
“你……”史思明一怔,安禄山向来轻狂,除李林甫外目中无人,竟会维护李乾?
“大帅是个人物,我安禄山由衷钦佩。对李十郎,我是惧;对大帅,我是又惧又敬。”
安禄山对李乾确是畏敬交加。李乾对他如指掌,似他肚中蛔虫,令他深怀恐惧;同时李乾谋略深远、敢作敢当,又令狂妄如安禄山也不得不心生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