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往日的自己知道,一定会觉得荒谬至极。
可他已经无路可退了。
夜风轻轻吹过,火焰微微晃动,映得宁鸢的笑容都变得朦胧起来。
孟莳忽然想,他为何还能笑得这样坦然?明明也是被通缉之人,明明本应被这世间逼入绝境,可他却仍旧能如此无忧无虑地烤鱼,随口胡诌一些旧时趣事,仿佛一切都无足轻重。
或许,他从来都不懂宁鸢,也不曾真正看透过这个人。
他忽然觉得,这场逃亡,或许不会那么糟糕。
清晨的山间,晨雾尚未完全散去,露水凝结在草叶上,泛着光。
远处的溪流潺潺,风声拂过树梢,带来鸟鸣与草木的芬芳。
孟莳缓缓睁开眼睛,微微皱眉。
昨夜他休息得并不安稳,梦中似有纷乱的影子交错,直到晨光洒落,方才将那些不真实的梦境驱散。
他坐起身,调整了下气息,目光下意识地扫向不远处的宁鸢。
宁鸢正蹲在一片花丛前,专注地逗弄着一只小鸟。
翅膀受伤的小东西,羽毛湿漉漉的,看上去狼狈不堪。
它微微颤抖着,缩在草叶间,显然是因昨夜的风雨受了伤,飞不起来了。
宁鸢动作轻缓地探出指尖,碰了碰小鸟的羽毛,小鸟瑟缩了一下,仍是没有挣扎。
“别怕,小家伙。”
他低声安抚,手指细致地拂过它的翅膀,神情专注而温柔。
晨光落在宁鸢的身上,淡金色的光辉透过树梢,洒落在他微显凌乱的衣袍上,连那双满是旧伤痕的手指都显得剔透漂亮。
孟莳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他不自觉地停住了脚步,目光落在那人身上,竟是移不开了。
从前,他只觉得宁鸢是个不着调的人,做事随性,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甚至连逃亡都能像郊游一样怡然自得。
然而,此刻他才突然意识到——宁鸢身上藏着一种珍贵的东西。
即使身陷绝境,即使被全天下追杀,他依旧能蹲在花丛中,认真地照料一只无足轻重的小鸟,眼神干净,仿佛遭受的苦难都不曾在他心里留下痕迹。
他是怎么做到的?
孟莳的眉眼间的冷峻微微松动。
察觉到身旁的气息,宁鸢抬起头,看到孟莳站在那里,笑眯眯地问道:“嗯?怎么了?”
晨光映在他的眼底,漆黑的瞳孔里像是揉进了一抹金色的光。
他的笑容懒懒的,带着几分清晨的慵懒,像是刚睡醒的猫。
孟莳沉默了一瞬,随即微微侧开目光,垂眸道:“没什么。”
她嗓音略显不自然,仿佛在掩饰什么。
宁鸢看着她,眼神里带着点揶揄,但没有追问,低头继续逗弄小鸟。
“它翅膀受伤了,暂时飞不了。”
他随口说道,“不过不用担心,我给它找了点药草,等恢复了,它就能自己飞走了。”
孟莳淡淡地“嗯”
了一声,仍旧站在原地,目光不自觉地又落回到那人身上。
阳光洒落,花丛微微摇曳,晨露晶莹剔透,一切都静谧而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