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苏武转头看一眼李清照,车窗还是开的,李清照正也在看这沿途风光。
头发皆青,满脸光洁,唯有眼角,淡淡有纹。
却是目光之中,又显坚定,多有愁苦,却不在脸。
修路为何要看李姐?
要钱,要人,要沿途大户士绅组织人手,要大户人家出钱资助,要有一个人,一语说去,众人响应。
这个人可以是苏武,苏武若是严令而下,一村一镇一城去,也能做到。
但李清照却不同,她可以自己先出,书信来去,好生去说……
乃至本地不知多少人家,欠了李赵两家的情分,不知多少大户,受过李赵两家的照拂与提携。
也还是这本地之事,关系错综复杂,赵家旁支也好,李家旁支也罢,与各地高门大户,不知多少姻亲来去,甚至延续了好几代人。
当地大户,孩子上学要找李赵,孩子拜师要找李赵,孩子若是真侥幸得中进士,还是要找李赵,当地官员,也多出李赵之帮衬。
李赵并非只是李赵,更是苏门学士,是朝堂宰相,是太学之门,是礼部之官,是御史之流,也是那东京汴梁。
李赵,还是天子在山东的合伙人,是山东各户,在东京的代表。
这就是大宋统治方式的底层逻辑!
所以,李赵才会联姻,所以,苏武要修路,才会去看李清照。
当然,国破家亡了,山东成了金国之地,李赵,也就急转直下了。
“学士看什么呢?”
李姐在问,问的是苏武呆呆的目光。
苏武连忙收回视线,假装不尴尬,一语来:“这路得修。”
李姐低头也去看路,却道:“倒也还好……”
苏武又道:“若是大军在战,粮草军械源源不断,此路,怕就不经走了。
以往京东两路,不曾有统筹,而今有了宣抚使司,统筹京东全局,这路就当修一修了,长久计也!”
李清照听得懂,点着头:“只待回了家,与小弟商议一二,再与青州兄长说一说去……”
苏武点头:“多谢易安居士……”
却是不想,李清照忽然一语来:“其实,你可以自己去说的……”
是这个道理,赵存诚也好,李迒也罢,苏武自己去说,也是无妨,关系已然在这里了。
赵存诚与李迒,心中更也知道而今与苏武是个什么关系,也当合力一处,双赢之局。
苏武笑来一语:“易安居士,不差男儿……”
李清照微微一笑:“难怪学士深得圣宠……”
这是骂人……
苏武听得懂……
苏武点头:“也好,下次有事,便只管与他们去说,以免扰了易安居士饮酒打马诗赋清净之乐。”
苏武也骂人。
谁还没骂过人?谁还骂不过谁?
李清照闻言一愣,向来只有她骂人,何曾有过人骂她?
便是车帘一扫,哐啷一落,人也不见了。
苏武哈哈在笑……
夜晚要宿,苏武带了大军,行军之惯例,不入城池,与士卒同住。
李清照倒是第一次扎营野外,一时也起兴致,四处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