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戴着黑玉戒指,除了传递他的火焰外就从不会让他接触的手,如今却是反攥住了他的手臂,在其上勒出了一片红印。
“做什么?”
他听到了周弘元的声音,音调明明同之前一样僵硬,可那之中显而易见的淡漠与疏离却是让他的脸色登时煞白一片。
怎么回事?
他看向那枚紧箍在对方右手食指上的戒指,没有发问,心里却是有了答案。
没有丝毫犹豫,他果断挥起了自己的另一只手。
狂暴的烈焰从体内倾巢而出,转瞬便扭曲了周遭的空气,可还未等其展露出自己的凶狠,便被牢牢束缚在了人类的指间,化作锋利的刀,直刺向那枚戒指。
咚!
重物落地的闷响融化了仿佛能燃尽一切的火,范雨衷眼前的世界兀地搅打成了一团,他下意识地做出了挣扎,可回应他的只有脑袋磕碰在雪地上的疼痛。
等他再度回过神来,他的眼中只剩下了从层层叠叠的枝干缝隙间渗透出的昏沉的天空。
“你在干什么?我说过不能碰!”
他再度听到了周弘元的声音。
只是这一次,对方话语中潜藏着的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慌乱与忧虑,即便那语气实在是称不上友善,范雨衷也不禁舒了一口气。
躺在尚且没有凝实的雪地里,少年微微侧了侧脑袋,看向了站在他身边的中年男人。
对方与常人相比粗糙许多的双手正自然下垂着,零星的疤痕落入少年眼中,可在他看来,那戴在对方右手上的戒指却是要更加刺目。
他皱起眉头,忽视了对方刚才的问询,直接反抛出了自己心中的疑虑:“周叔,它可信吗?”
“它”是谁,范雨衷相信周弘元一定懂得。
“它会带我们找到目前只有‘普通’级的‘山怪’,而作为代价,‘山怪’的命必须是它的。”
果不其然,即使话语被忽视,被询问的人也并不气恼,只是心领神会地,平静地回答道:“没有什么可信不可信的,只是交易罢了。”
说到这儿,周弘元似是感到有些困倦了,在沉沉地叹了口气后,缓缓抬起那戴着戒指的右手,用力搓揉起了自己的眉心。
……周叔真的没事吗?
还是他多心了?
“要不要……休息一会儿?”看着对方不知为何有些恹恹的神情,范雨衷心里暗自嘀咕着,嘴中吐出的话隐隐带上了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退意。
“反悔了?”周弘元皱眉反问道。
“不,只是……看你好像有些不舒服。”
“没有大碍,只是棋下得不好,太费神了。”
中年男人微微晃了晃脑袋,声音很轻,很淡,抵不住风吹,以至于没等范雨衷听出些什么,那句话便随着寒风一同飘远了。
“走吧。”
周弘元朝他伸出了自己的左手,语气如往常一般平淡,却是带着只有他能体味出的催促意味:“今晚没有住的地方,我们只能睡在野外,或者怪物的巢穴里。”
“应该会有巢穴吧,毕竟是以野兽为原型诞生的怪物……不过话说回来,不睡觉也可以,与其在野外睡觉,倒不如熬一个晚上……”
听着男人越发细微,越发快速的低语,范雨衷终于是从对方的身上找回了全部的熟悉感,他习以为常地叹了口气,心中的担忧也随之消散了大半。
见对方还在喋喋不休,他无奈地拉了拉对方的裤脚,主动打断了那堪称噪音的自语。
“周叔,与其在这担心无关紧要的事儿,倒不如现在给我指条路,让我知道咱们应该往哪去。”
看着中年男人兀地紧皱在一起的眉头,范雨衷的脸上多出了一抹浅淡到不易察觉的,放松的笑容。
很好。
他想,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才是周叔。
会生气,会害怕,而不是像刚刚那样,呆板冷漠的像个死人。
所以……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这之前我就和你说过了,你一直在看别的地方,你什么都没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