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个脸上带笑的狐狸男子,纵使他们站在这片暗无天日的空间里,少年仍能清晰地看到对方脸上越发扭曲的夸张笑容。
“我说过,你早该对此做好准备。”
他愣愣地看着那狐狸男子张开口,脸上是惺惺作态的怜惜,语气中尽是嘲弄:“是什么让你抱有希望的,孩子?”
说着,那人轻轻放下他的手,双手微抬,捧起了他的脑袋。
随后,慢慢的,慢慢地,像是玩弄猎物般悠悠挤压起他的颅骨:“犯下什么样的罪,就要承担什么样的果,既定的命运已经压在你的头上了,孩子啊,你无处可逃。”
“不……不行……”
直视着那双散发着森冷寒意的双眸,范雨衷的思想仿佛被分裂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想要反抗,可另一部分却是在恐惧地尖叫,最终,这两部分混为一体,化成了少年如今这般流着眼泪,却挣扎反抗的模样:“我不能死,死了,那,那么临昌市也会消失的,我不能死,我不能……”
“嘘———”
面前的男人朝他发出了噤声的音调,压住他脑袋的动作却是越发用力,在剧烈的疼痛中,范雨衷听到了颅骨破裂的闷响。
血代替了泪,继续争先恐后地涌出他的眼眶。
“我很饿,孩子,我现在暂时不想听这些。”
耳中一片粘腻,可他还是听到了对方的声音,轻柔而缓慢,像是专门为他准备的小小惊喜:“临昌市会消失,那就让它消失吧。”
“而且,我们的头顶可是有一片云啊……哦对,忘了问了,你见过云吗?”
这是一个问句,可面前之人明显并不想让他回答,只是不断施加着手上的力道,品尝着他眼中的痛苦与恐惧,嬉笑道:“云会带来雨,孩子,他是不会让火烧起来的。”
“你看,你快要死了,可还是没有人出来阻止我呢。”
“所以啊,你的火,在他的眼里微不足道。”
“你该死。”
叮———
话音刚落,物体碰撞在一起的鸣响便在这暗无天日的空间里响起。
不断加持在范雨衷脑袋上的力量突然消失,泪眼模糊间,少年看到那狐狸男子的脸上闪过了一瞬的惊骇,于是他回头,看向对方目光所视的方向,他的身后。
雪飘落在他的脸上,久违的风撩起他满是汗水与血的发丝,黯淡的光从一片缺口外渗入这方世界,他本应抓住这个机会赶紧逃离,可是……
那已经不重要了。
与站在他身后的人相比,那已经不重要了。
“周,周叔?”
他沙哑着不成调的声音,喊了一声。
没有回应。
那站在他身后的男人只是一言不发地向他走来,跨过他,站到他的面前。
随后,微微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那枚本应箍在对方右手食指上的黑玉戒指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在那食指与中指之间,夹着一枚黑色的棋子。
幽幽的光映入范雨衷的眼中,可他看在眼里,却只感觉到深入骨髓的寒意。
可周弘元对此毫无所觉。
对方只是无言地看着前方,松开了食指和中指。
棋子跟随重力,迅速下落。
哒。
棋子落在了地上,就像是放在了一方棋盘上。
范雨衷眨了一下眼睛。
在他重新睁开眼的瞬间,血液的腥气毫无预兆地从那枚棋子中爆发开来,红色的雾一瞬席卷了范雨衷目力所及的一切,只是一轮呼吸的功夫,他便听到了某种事物开始破碎的脆响。
即便思想仍然深陷在恐惧的旋涡里,范雨衷也是瞬间意识到,这片于他而言牢不可破的空间,马上就要坍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