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杨东儒的询问和他的内心所想不谋而合,那青年对那根羽毛的兴趣要比他高上太多,或许因为是工作,所以才必须要提起兴趣,对方盯着那根在风中颤动的羽毛,不解地问道:“‘贪婪’想要在拜神会里图谋什么,这难道不对吗?”
“对。”
严和对此作出了肯定,随后却是突然话锋一转,又笑道:“但不完全对。”
“‘贪婪’之所以是贪婪,是因为它永远不知满足,只是一个小小的拜神会又怎么足够?”
“它想要的,应该是能配得上它的……”
“吼!”
一道尖锐的怒吼猝不及防地在耳边炸响,吞没了严和剩下的话语。
刘子谦骇然抬头,透过前挡风玻璃看向那片茂密的白桦林。
他看到数不清的血丝从地底钻出,化作滔滔江水奔向密林深处,他感受到大地在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他听到树木迅速走向枯败的尖叫,只是刚刚倒下便被吞噬殆尽。
浓郁的血腥气蛮横地闯入车内,似要将他溺毙在这暗红的浪潮里,可他的大脑一片混沌,只能感到窒息般的干渴。
他伸出手,在视野朦胧中本能地寻求水源,可他只能触到陌生的冰冷,滑腻腻的,在他的指间干涸。
他会死。
生存的本能告诉他,如若再不采取行动,他很快就要死了。
但他毫无办法,只能任由自己沉溺在死亡的泥沼里,越是奋力挣扎,越是深陷其中。
周清……
刘子谦的脑中再度闪回了被周清所救时的记忆,混乱的片段最终定格在了青年倒映着他身影的一双眸子,让他不禁在心中呐喊起来,朝着那过去的虚影拼尽全力伸出手去。
周清,救救他啊!
英雄!他的英雄!再救救他吧!
在痛苦的祈求中,他的指尖感受到了一股温暖。
暖洋洋的,像是春日的阳光。
可还未等他回过神来,那温暖却是陡然扭曲成了滚烫的炙热,痛得他不禁尖叫出声,猛然睁大了迷蒙的双眼。
严和与杨东儒已经不见了踪影,越过汽车失去顶盖的残骸,他遥遥看向远方。
此时此刻,冲天的火焰已经吞噬了原本铺满整片天空的阴云,震耳欲聋的怒吼荡尽了冬日的寒意,整片世界都染上了烈火赤红的色泽。
置身火海的白桦林在他的眼中投下了可怖的阴影,他从扭动嘶鸣的血丝中挣脱而出,他想大声呼喊周清的名字,可单调的音节刚刚出口,难以忍受的痛苦便撕裂了干燥到极致的喉咙,让他直接呕出了鲜血。
随后,他感受到了一股巨力,牵扯着他的手臂,将他从那堆仍在蠕动的血丝里拽了出来。
“瞧,我说过,‘贪婪’永远不知满足。”
他听到了严和的声音,音调仍是轻松,却是染上了干渴的沙哑和难以忽视的戾气:“它想要的,是能配的上它的存在。”
“一个与它旗鼓相当的‘灾害’级诡异,不就是最能配的上它的存在了吗?”
“呵,呵呵,这可真是……大胆啊。”
最后的声音夹杂着咬牙切齿的咯咯声,让刚刚死里逃生,还正惊魂未定的刘子谦本能性地挣扎着远离了对方。
直到身体撞在了汽车的残骸上,他才愣愣地侧过头去,重新看向严和。
严和仍是那副一丝不苟的扮相,可隐藏在深沉黑眸中的冷意却是让他又控制不住地抽搐起了身体。
但他再没有选择逃离,而是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向那片被大火笼罩的白桦林。
血红的华光于此时照亮了目力所及的整片天空,扭曲如恶灵指爪般的树木残骸映入他失焦的眼中,滚烫的高温卷着焦糊的臭味扑面而来,让人几欲干呕。
火焰炙烤的噼啪声仿佛就在耳畔,恍惚间,刘子谦的心里生出了一个想法。
此刻,他正身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