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回事?”
“你看看外婆,小羡别吓外婆…”
“好好的人,这么突然吐血了呢!”
“回医院,快!”钟建国医生不会放弃任何能救颜乔松的可能性,原本从医院出来几个小时,他就是不得已才同意的。
……
“小羡别怕,会没事的,一定没事的…”佟桦慌乱蹲在颜乔松的轮椅前,泪眼婆娑地不断擦去从颜乔松指缝中涌出来的鲜血,却发现她的手抖得根本定不住,弄得更是到处都是血红。
鲜血源源不断从颜乔松的口中涌出,就像颜乔松的生命在源源不断地流失,满手是血的佟桦无助地哭喊着,央求着老天不要带走颜乔松。
颜乔松很想为佟桦擦泪,可是他不敢松开扼着嘴巴的手,更不能用沾满鲜血的手为佟桦擦泪。
他的脸颊颈部青筋密布,本就苍白病弱的脸色,在顶上水晶吊灯的光线斜洒下,在满脸鲜红色的映衬下,煞白得近乎于透明。
他呛咳得力不从心,身体无意识地颤抖着,剧烈的疼痛游走于四肢百骸,胸廓痛苦地一抽一抽着,清瘦的身体无力支撑地倚靠在轮椅上,意识正在急剧消散,甚至没有力气发出呻吟。
佟桦不敢想象,颜乔松现在的身体该有多疼!
佟桦不要颜乔松有事,不要颜乔松真的离开她,不要颜乔松真的离开这个世界!
佟桦被颜乔松吐血的样子吓坏,心直往下沉,苦苦哀求道:“小羡,你答应过我的,没有经过我的同意,不能贸然死去。我不同意,你就不能死,你不能死!”
颜乔松连喘息都牵扯着痛感神经,无助地看着哭得不知所措的佟桦,怎敢忘记答应过佟桦的每一个失信的诺言,深情的双眸蓄满不舍,可是现实真由不得他做主。
人是会知道自己大限将至的,颜乔松知道大概就是现在了,他眼前开始模糊,身上的疼痛开始一点点消失,好像每一秒都扩展成永恒。
他很想说句临别的话,可是口腔中的血腥味儿变得更浓郁,只是一张嘴,鲜血就从嘴里呛出来。
耳边还有隐约传来无比焦急的声音:“小羡别怕,会没事的,我们现在就回医院。”
是妈妈的声音,应该没错吧?
颜乔松无法作出回应,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的。
回医院?
回医院!
佟桦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颜乔松是从医院回来吃年夜饭的,颜乔松这段时间原来一直都在医院!
“小羡别怕,救护车就在门口。”
“担架快拿过来,快送医院!快!”
“快,不要耽误治疗!”钟建国见到过太多濒死的病人,可以感觉到颜乔松的生命正在从身体里一点点剥离出来。
耳畔都是心急如焚的高声呼喊,声音中透露出明显的急迫和焦虑,还带着丝丝无法抑制的颤抖。
佟桦的眼泪不断滴落在颜乔松的脸颊上,仿佛滚烫热流,流到他的心里,烫在他的心底留下深深的烙印。
颜乔松已经被放置在担架床上,模糊看着围过来的医护人员,还有亲人,努力睁开眼眸看向泪流满脸的佟桦,心中的疼痛和身体的疼痛慢慢席卷他的思维和意识。
“不…要哭,将死期……往后…推移,只会……让我…承受…更多……痛苦,我…不想…再…痛…”颜乔松艰难开口,随着嘴巴开合,鲜血不断涌出,染红了担架床。
此刻,颜乔松的模样无比虚弱,仿佛回天乏术,他其实真的不想在佟桦心里最后留下这样的狼狈印象。他也不再避讳了,字字句句都透着劝慰和舍得,一双眼睛逐渐聚不起光。
他很努力在围过来的人群中寻找外公外婆和爷爷的身影,很想用最后一口气来解开颜许两家这么多年的矛盾和因他而产生的隔阂。
这也是他拖着病体务必出席的原因。
可是他的意识被抽走,遗憾地闭上眼睛。
在场的人听见颜乔松的话,不由得心中一窒,一点都不想如他所愿,立刻把颜乔松往樾都人民医院送去。
在病魔面前,生命总是显得格外脆弱。
医院的墙壁,听到过比寺庙更多更虔诚的祷告。
李泽呆呆站在急救室外,流泪两行,一动不动,眼神空洞,仿佛失去灵魂一般。
林雪儿抬手擦一把泪,强行拉着李泽坐到椅子上,把李泽的头按着靠在她肩上,像哄小孩一样轻拍李泽的脑袋安抚着他的情绪。
许翊臻还是站着,紧紧咬住牙关,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然而眼眶中的泪水却不受控制地打转,早就模糊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