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岸线文学

第30章 红薯与枪火（第2页）

汉子急切地说：“俺……俺还有！还有！藏起来了！俺饿……饿了好几天了……想换点……换点能顶饿的！啥都行！”

雄二从森下手里拿过两个冰冷的饭团，用布包好，示意一个老兵：“拿过去，换他的子弹。告诉他，有多少子弹，或者别的‘铁家伙’，都能换吃的！但别耍花样！”

老兵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将饭团递给汉子。汉子一把抢过，狼吞虎咽地塞进嘴里一个，噎得直翻白眼，同时将两发子弹交给了老兵。他指着西边一片小树林，含糊不清地说：“还……还有……在……在那边树洞里……”

老兵带回子弹和消息。雄二没有立刻派人去取，而是让那汉子带路。在士兵的“保护”（实则是监视）下，汉子带着他们来到树林深处一个隐蔽的树洞，从里面掏出了一个破布包，里面竟然是整整一条用油纸包好的、全新的德制毛瑟98K步枪弹桥夹（五发子弹一组），足足有六组！三十发子弹！

汉子用这些子弹，又换走了几个饭团和一小包咸菜，千恩万谢地消失在荒野中。

“我的乖乖……”森下看着到手的三十发崭新德制子弹，乐得合不拢嘴，“这买卖划算！几个饭团换这么多好子弹！”

雄二脸上也露出一丝笑意。这印证了他的想法。溃散的士兵、当地武装、甚至土匪，手里可能藏着好东西，但他们最缺的是食物和药品。用日军士兵不屑一顾的冷饭团、咸菜、甚至过期的磺胺，就能换来他们视若珍宝的武器弹药！而这些弹药，正是宋先生渴求的“硬通货”！

“把消息放出去，”雄二对森下说，“特别是那些出去‘觅食’的兄弟，遇到这种想换东西的‘朋友’，只要对方没武器威胁，可以交易。优先换德制武器弹药，尤其是手枪和冲锋枪。饭团、咸菜、一点药品，我们有的是！”

“明白！”森下兴奋地搓着手，仿佛看到了源源不断的金条。

这个不成文的“交易规则”在小队内部和经常外出的士兵中悄然传开。很快，“生意”就络绎不绝。有时是一个饿得皮包骨的溃兵用一把锈迹斑斑但还能用的毛瑟手枪换几个饭团；有时是当地村民用偷偷捡到的几颗手榴弹换一小包盐；甚至有一次，一个穿着便装但眼神锐利的汉子，用一支保养极好、烤蓝幽深的德制MP28“花机关”冲锋枪和两个弹鼓，换走了雄二小队几乎一半的备用磺胺粉和一卷绷带！

雄二看着这支梦寐以求的“花机关”，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宋先生的第一批订单，超额完成了！他立刻让森下通过秘密渠道（一个经常来营地附近拾荒的跛脚老头，据说是威森安排的联络人）将“有货”的消息传递出去。

与此同时，辎重队那边也传来了消息。被小岛军曹带走的张老头，竟然真有两把刷子。虽然解决不了大问题（比如彻底报废的轴承），但一些小的机械故障、工具修理，甚至用废旧零件拼凑些小玩意儿，他都能应付。小岛军曹乐得有个免费劳力，虽然动辄打骂，但也算默许了张老头在辎重队打杂混口饭吃。藤田似乎“无意”中成了张老头和辎重兵之间的润滑剂，偶尔递个工具，或者在小岛发火时“笨拙”地打岔转移注意力。藤田这条“炉灰”，在辎重队的垃圾堆里，似乎也找到了自己新的位置。

渡边联队长对各部队的小动作似乎依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前田少尉的骑兵队又来过一次，带着搜查可疑分子的命令，但在雄二小队“坦坦荡荡”的松懈姿态和确实没有窝藏武装人员的证据面前，也只能再次悻悻而归。只是前田看雄二的眼神，怨毒更深了。

时间在表面的平静和暗地的交易中流逝。天气渐暖，泥泞的道路开始干燥。大阪第四联队在小李庄外围的警戒任务即将结束，新的命令终于下达——部队开拔，向台儿庄方向靠拢，参与外围扫荡和封锁任务。

士兵们收拾行装，将这段时间“交易”所得的好东西（金条、日元、私藏的珍贵小物件）仔细藏好。雄二和森下也将准备交给宋先生的德械武器（两支毛瑟手枪、一支“花机关”、若干弹药）用油布和破麻袋层层包裹，混入辎重车队的“报废物资”中——藤田“恰好”负责整理那辆车。

出发前夜，雄二站在废墟边，望着南方台儿庄方向。那里，大战的硝烟似乎还未完全散尽，空气中仿佛还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和焦糊味。他知道，真正的考验即将来临。台儿庄战役虽然以日军占领告终，但中国军队的抵抗异常惨烈，外围的扫荡和封锁绝非轻松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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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下凑过来，看着雄二凝重的脸色，故作轻松地递给他一个烤得半焦的红薯：“别愁眉苦脸的了，雄二。听说台儿庄那边打得凶，但咱们第四联队嘛……嘿嘿，老规矩，找个好地方‘站岗’呗！反正联队长也不指望咱们去冲锋陷阵。”

雄二接过红薯，温热的触感传来。他掰开红薯，看着里面金黄的瓤，咬了一口。甜糯的味道在口中化开，冲淡了一丝不安。

“是啊，”雄二看着手中的红薯，又抬头望向南方那片被暮色笼罩的土地，眼神深邃，“找个好地方‘站岗’……这次，或许可以‘站’得更聪明一点。”他想起了小李庄那个成功的篝火策略。在台儿庄外围，在那片刚刚经历过地狱般战斗的土地上，大阪第四联队的“市井智慧”，或许能找到新的、更广阔的“用武之地”。

部队开拔，车轮滚滚，卷起烟尘。士兵们背着行囊，扛着步枪，脸上带着对未知战场的茫然和对离开这“安逸”之地的些许不舍。雄二走在队列中，背包里是那本烧焦了封皮的日记本残页，口袋里是那块带着模糊印戳的土黄色布片。他回头望了一眼渐渐远去的小李庄废墟，那里曾是他们挣扎求生、开辟“商路”的起点。前方，是台儿庄，是更大的战场，也是新的“舞台”。

他紧了紧肩上的背带，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活下去，并且活得“聪明”点，这就是他佐佐木雄二，一个异世灵魂，在这残酷时代的唯一信条。徐州这台绞肉机的核心地带，大阪第四联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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