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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年关保家仙(第2页)

“不管是哪位‘老仙儿’的心意,咱家,得领这个情。”他闷声说道。

从那以后,我家过年过节,在祭拜祖先之外,总会偷偷地在仓房角落、或者院子僻静处,摆上一碗清水,撒上几粒粮食,嘴里念叨着:“诸位保家仙,辛苦了,一点心意,保佑咱家平平安安,鼠不咬粮,黄不拉鸡,日子顺遂。”

“所以,太爷爷,咱家以前真的养着神仙吗?”磊磊的眼睛瞪得溜圆,小小的脑袋里显然把“保家仙”想象成了西游记里那种腾云驾雾的神仙。

我被他的童真逗笑了,轻轻摇了摇头:“不完全是养,更像是一种……约定,一种老辈人传下来的、和左邻右舍的规矩。”

我把他往怀里搂了搂,慢慢讲给他听:“你额尔敦太爷爷以前跟我说过,咱们这白山黑水的老林子、大草甸子上,有些生灵活得年头久了,就会通了‘灵性’。最常见的,就是胡、黄、白、柳、灰这五大家。”

“胡是狐狸,黄是黄皮子,白是刺猬,柳是长虫(蛇),灰就是耗子。”我掰着手指头给他数,“老百姓一般不直接叫它们名儿,尊称一声‘胡仙’、‘黄仙’、‘白仙’、‘柳仙’、‘灰仙’。”

“它们一般不轻易打扰人,但你要是无意中帮了它们,或者它们觉得你家宅安宁、人心良善,有时就会愿意留下来,暗中护着你家。这就叫‘保家仙’。”

我指了指窗外,“就像咱家,当年没伤那窝小耗子,后来又得了那捧黄豆,你太爷爷太奶奶就觉得,这是‘灰仙’念着好,愿意保着咱家粮仓不空,鼠患不生。往后逢年过节在仓房摆的那碗清水、几粒粮食,就是咱给‘老邻居’的谢礼。”

“那它们厉害吗?”磊磊追问道,显然被这个新奇的世界吸引了。

“怎么说呢,”我斟酌着词句,“它们不像庙里的神仙管那么宽,主要就守着自家这一亩三分地儿,帮你防着小灾小难,盯着别让别的‘东西’来欺负这家人。

但它们也有脾气,你敬着它,它护着你;你要是怠慢了,或者说了不敬的话,它也可能给你闹点小别扭,让你家里不太平。

“所以啊,老辈人才说‘请神容易送神难’,对待这些‘老邻居’,讲究的就是一个‘敬’字,彼此相安无事就好。”我总结道,感觉给孩子讲的道理似乎有点深了。

磊磊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脸上满是认真,仿佛在心里努力构建着一个由仙家、人类和古老规矩共同组成的奇妙世界。他安静了一会儿,像是在消化刚才听到的一切,忽然又抬起头,好奇宝宝似的追问:

“太爷爷,那……那个胡仙?它的故事是不是更吓人?”

我看着他那双充满探索欲的眼睛,心里微微一动。窗外的雪光映在他清澈的眸子里,恍惚间,我仿佛又闻到了老林子深处那股混合着狐狸骚气和古老神秘的、难以言喻的味道。

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声音带着一丝悠远的回味:“胡仙啊……它们通常住在更深的老林子里,性子也更傲些,故事嘛,自然也更曲折。

窗外是静谧的雪夜,屋里只剩下暖气片的嗡鸣和磊磊均匀的呼吸声。我的思绪却飘回了许多年前,淑兰还在世时,跟我回她娘家听来的那桩旧事。

淑兰的娘家,在更靠山里的一个屯子。她有个远房三叔,是个手艺极好的老木匠,人都叫他“韩木匠”。韩木匠为人厚道,就是性子有点倔,不信邪,年轻时走南闯北做活计,常年在深山里跑。

第六章年关·保家仙

那年初冬,韩木匠给深山里一户人家打完了最后一组柜子,谢绝了留宿,揣着工钱便急着往家赶。山里的天,说变就变,刚走出七八里地,天色就暗沉得像锅底,稀疏的、带着茬子的清雪沫子开始随风打旋,抽在脸上,又冷又疼。

山路早已被薄雪覆盖,四下里静得吓人,只有脚踩在雪地上发出的“嘎吱”声,和自己的喘息声。他仗着几十年走惯了的熟路,缩着脖子,顶着愈演愈烈的风雪,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挪。

正走到一处背阴的老林子边上,风卷着雪粒子,迷得人睁不开眼。他下意识地侧过头避风,眼角的余光却猛地瞥见,前方路旁一个不起眼的雪窝子里,似乎有一团东西在微微蠕动,与周围死寂的白形成鲜明对比。

韩木匠心下奇怪,停下脚步,眯起昏花的老眼仔细观瞧。这一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哪里是普通的野物,分明是一只狐狸!一只他活了半辈子都从未见过的狐狸!通身的毛发不像寻常狐狸那般杂黄,而是在黯淡的雪光映照下,呈现出一种深沉而纯粹的、如同燃烧的火焰般的赤红色,唯有尾尖点缀着一抹灵动的雪白。

此刻,这团本该在山林中自由跳跃的火焰,却被一个冰冷漆黑的铁夹子死死地咬住了后腿!那铁齿深深陷入皮肉,伤口处一片狼藉,温热的鲜血不断渗出,滴落在洁白的雪地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正在不断扩大的嫣红。

似乎是听到了他的脚步声,那只狐狸猛地抬起了头。

韩木匠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不再是野兽的浑噩或凶戾,而是清澈得像山涧里的琉璃,在绝望的痛苦中,竟异常清晰地映出一种近乎人性的情绪——没有攻击,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深刻的、令人心碎的哀恸与哀求。它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喉咙里发出极轻微的、仿佛啜泣般的呜咽,仿佛在无声地诉说:“救救我……”

同行的年轻伙计吓得脸都白了,一把拉住韩木匠的胳膊,声音发颤:“三、三叔!快走!这玩意儿……这毛色太邪性了!碰不得啊!准是惹上啥不干净的东西了!”

风雪更紧了。韩木匠看着那双琉璃般的眼睛,又看看那不断淌血的伤口,木匠心里那点犟劲儿和天生的善念,终究是压过了乡野传说带来的恐惧。他甩开工伙计的手,骂了一句:“扯你娘的臊!见死不救,还算个人吗?”

山里老话讲,“遇狐莫欺,逢蛇莫打”,尤其是这种毛色奇特的。同行的伙计吓得直往后退,说这玩意儿邪性,碰不得,催他快走。

韩木匠看着那狐狸哀求的眼神,又看看它血肉模糊、仍在淌血的腿,心里那点天生的犟劲儿和怜悯,像灶坑里的火苗,腾地一下烧了起来。

“见死不救,算哪门子爷们儿!滚一边去!”他扭头骂了那瑟瑟发抖的伙计一句,不再理会对方“三叔,使不得啊!”的哀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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