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岛在身后渐渐缩小,最终化作海平面上一个不起眼的黑点。天空是压抑的铅灰色,残阳如血,将墨蓝色的海面染上一层不祥的绯红。船只破浪前行,带着劫后余生的死寂,再没有来时的喧闹。
甲板上,幸存的皇城司侍卫们沉默地处理着伤口,整理着残破的装备,空气中弥漫着金疮药的味道和挥之不去的血腥气。没有人说话,只有船帆被风鼓动的猎猎声,以及海浪拍打船身的单调声响。
林微熹抱膝坐在船舱口,望着那片吞噬了沈逸的海域,眼睛又红又肿。她手里无意识地捏着那半块没吃完的、已经变得干硬的**桂花糕**,怎么也送不进嘴里。【说好的庆功宴……主角却少了一个……】
老周操着舵,脸上每一道皱纹都刻满了疲惫和悲戚。他看了一眼伫立在船头、如同一尊沉默礁石的陆寒江,无声地叹了口气。
陆寒江的伤势不轻。肩头被沈沧能量刃擦过的地方,皮肉焦黑,寒气入骨,只是被他用内力强行压制着。但他的背脊依旧挺得笔直,仿佛没有什么能将他压垮。
然而,就在夕阳彻底沉入海平面的那一刻,他挺拔的身形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
“陆大人!”一直留意着他的林微熹第一个发现不对,惊呼着冲了过去。
陆寒江想抬手示意自己无事,却眼前一黑,一直强撑着的意志终于到达极限,直挺挺地向前倒去!
“小心!”
林微熹和老周手忙脚乱地扶住他,将他安置在舱内的简易床铺上。触手之处,一片冰凉,那被寒气侵蚀的伤口周围,甚至凝结起了细小的冰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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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寒江发起了高烧,时而浑身滚烫,时而冰冷彻骨。沈沧的能量极其阴毒,不仅伤及皮肉,更在侵蚀他的经脉。
林微熹拧了冷毛巾,不停地敷在他的额头上,看着他因痛苦而紧蹙的眉头,心里又急又怕。老周翻遍了船上的药材,也只能找到一些普通的解毒消炎药,对这种诡异的寒毒效果甚微。
“冷……”陆寒江在昏迷中无意识地呢喃,身体微微发抖。
林微熹赶紧给他又加盖了一层薄毯。
然而没过多久,他又开始挣扎,额头渗出冷汗:“热……水……”
林微熹手忙脚乱地给他喂水,看着他苍白的唇色和脆弱的样子,与平日那个冷面阎王判若两人,心里五味杂陈。【原来这家伙……也会生病,也会喊冷喊热啊……】
就在她给他换额上毛巾时,陆寒江忽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痛呼出声。
他依旧没有清醒,眼睛紧闭着,嘴唇翕动,吐出几个模糊却清晰的字节:
“……微熹……别怕……”
“……糖葫芦……回去……买……”
林微熹猛地僵住,手腕上的疼痛仿佛瞬间消失了,血液“嗡”地一下冲上头顶,脸颊烫得惊人。
【他、他叫我什么?微熹?还、还记得糖葫芦?!】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酸涩、惊讶和一丝隐秘甜意的情绪,如同**刚出炉的泡芙**里喷涌的奶油,瞬间填满了她的胸腔。
老周在一旁看着,默默背过身去,假装研究船板上的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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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寒江的高烧在后半夜终于稍稍退去,陷入了沉睡。林微熹松了口气,这才感觉到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