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拜见参政大人。”
薛淮朝宋义拱手一礼,乔望山和沈秉文紧随其后见礼。
宋义自然听到了蒋方正不屑的表态,他只当做没有听见,朝薛淮微笑道:“薛同知大驾光临,本官刚好在和赵通判商议机密要事,不便相迎还望理解。”
薛淮神色如常,平静地应道:“宋大人言重了。”
“来,诸位快请坐,来人上茶。”
宋义转身于主位落座,薛淮、乔望山和沈秉文依序坐在左边的交椅上,赵琮和蒋方正则坐在他们的对面。
小厮们奉上香茗,然后恭敬地退下。
宋义看了一眼左边三人,笑道:“薛同知,本官为你介绍,这位便是蒋部堂的公子,尚宝司丞蒋方正,表字端明。”
薛淮这才朝蒋方正望去。
其人年约三旬,容貌还算英俊,只是脸上的表情略显轻浮倨傲,似乎不把他这位扬州同知放在眼里。
薛淮淡淡一笑,从容道:“端明兄,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薛大人此言真是令人感慨呀。”
蒋方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薛淮,悠悠道:“先前蒋某多次求见,奈何薛大人公务繁忙抽不出一盏茶的功夫,蒋某心里极为惋惜。好在今日终于得偿所愿,能在此处见到薛大人。实不相瞒,薛大人真乃风姿卓绝,蒋某一见便自惭形秽。”
这番话阴阳怪气,坐在旁边的赵琮低头看着地面,主位上的宋义则是依旧面带微笑,似乎并未听出蒋方正言语中的讥讽之意。
“端明兄见谅。”
薛淮面色不变,淡然道:“薛某先前之所以婉拒足下,盖因漕帮帮主之子桑承泽出手伤人被关入大牢,而端明兄与那位桑少爷据说关系匪浅。薛某仔细想过,倘若在那个时候与端明兄相见,只怕会让人误以为端明兄以权谋私,这定然会对蒋部堂的官声有所损害,故而才对端明兄避而不见。当然,此事未曾与端明兄说明原委,这是薛某的不对。”
蒋方正目光微沉。
薛淮的坦诚出乎他的意料,而且这番解释也勉强能站得住脚,算是在公开场合给了他一个台阶。
他当然可以选择不接受这个台阶,但是这样未免显得他气量过于狭小,毕竟薛淮是实际意义上的扬州主官。
一念及此,蒋方正略显憋屈地说道:“薛大人言重了,蒋某并无见责之意。”
这时宋义岔开话题道:“薛同知今日亲自登门,不知有何见教?”
薛淮顺势看向他,开门见山道:“参政大人,下官此来是为盐漕之争。”
“盐漕之争?”
宋义双眼微眯,继而微笑道:“足下此言令本官有些费解,虽说最近漕衙在运河上查得严了些,但那只是例行抽查而已,何谈争斗之说?薛同知,你我皆是朝廷命官,职责各有不同,但都是为朝廷效力,纵然在有些事情的看法上存在分歧,并不代表你我之间存在矛盾呐。”
“大人金玉良言,下官谨记。”
薛淮不慌不忙地说道:“那么下官就换个说法,近来漕运衙门或许对两淮盐协存在一些误会,这本来轮不到下官置喙。只不过两淮盐业由下官推动创建,而盐协的存在对于盐政改革颇为重要,故此下官厚颜登门,还望参政大人体谅一二。”
“原来如此。”
宋义仿佛这才明白过来,他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乔望山和沈秉文,缓缓道:“盐政改革乃陛下极为重视的大计,确实马虎不得。只是本官依旧不太明白,漕衙对两淮盐协的误会从何而来?还望足下可以明言。”
薛淮尚未开口,蒋方正忽地轻笑一声。
宋义见状便微微皱眉道:“端明。”
“参政大人恕罪。”
蒋方正满含深意地说道:“晚辈只是忽然想起几个典故,一时有些走神,并非有意打断您和薛大人的谈话。”
“哦?”
宋义伸手端起茶盏,有些好奇地问道:“什么典故?”
蒋方正定定地看着对面的薛淮,饶有兴致地说道:“一个叫负荆请罪,一个叫自不量力,还有一个叫前倨后恭,思之令人发笑也。”
此言一出,厅内的气氛变得十分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