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我都知道了。”阳雨伸手拍了拍他因为紧张而绷紧的肩膀,脸上甚至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身上原本那股慑人的杀意,反而奇异地收敛起来,变得平静无波。
只有站在不远处,对他无比熟悉的叶桥和宫鸣龙才清楚感知到,这份平静底下是压抑到极致的火山熔岩。
阳雨依旧带着那抹笑容,凑近报告玩家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清晰地命令道:“全军戒备,准备战斗。”
布洛克多夫完全没察觉阳雨对这支建制完整,战力强悍的翼骑兵部队生了觊觎之心,也没看到报告玩家眼中闪过的一丝惊惧和随之而来的兴奋,背着手,像巡视自己猎物的猛兽,在跪伏的翼骑兵方阵中踱着步转了一圈。
脸上挂着一种混合着残忍和愉悦的狞笑,声音刻意拔高,带着蛊惑和嘲弄说道:“诸位,瞧瞧你们这副丧家之犬的模样!愁眉苦脸的给谁看?”
“你们的旧神早就把你们当垃圾一样扔了!你们的国家,那群坐在宫殿里喝酒吃肉的贵族老爷们,也早把你们忘得一干二净了!顶着翼骑兵的名头又怎样?还不是连口热乎的汤都喝不上?守着过去的辉煌骨头,能当饭吃吗?”
“吾主增殖之神,才是真正的天命所归!祂的神国即将笼罩大地!祂需要凡人的供奉,需要神权的象征,你们背后那些华丽却无用的羽毛翅膀,正好是吾主用来塑造祂座下大天使的完美材料!今天,我就用你们的血肉作为熔炉,将你们融为一体,铸就吾主无上的光辉!”
布洛克多夫越说越激动,声音里透着一种病态的狂热,自己也噗通一声跪在祭坛前,猛地张开双臂,虔诚且癫狂地面向天空中那轮散发着不祥红晕的血月,用尽全力嘶吼般地念诵。
“永无餍足的血肉熔炉啊!”
“贪婪吞噬的增殖之主啊!”
“献上这五百副血肉之躯,”
“献上这三千六百片堕落之翼!”
“以骨为柴,以血为薪!”
“熔铸您的神座,”
“铺就您的降临之路!”
随着布洛克多夫的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法阵边缘骤然亮起一圈粘稠且污浊的红褐色光芒,如同活物般,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嘶嘶声,开始缓缓地向法阵中心收缩。
法阵外围,在伊万·祖布科夫冷酷的手势下,一排排沙俄士兵整齐端平了手中的燧发枪,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法阵内每一个翼骑兵的头颅,死亡的冰冷气息瞬间浓稠得令人窒息。
兹比格涅夫的身体本能颤抖了一下,但随即归于一种近乎绝望的平静,微微偏过头,目光落在身边雅德维嘉年轻却写满坚毅的侧脸上,声音低沉,带着浓浓的苦涩和歉意。
“雅德维嘉……对不起……是我的软弱,害你……也卷进了这地狱……”
“既然已经绝对悖信,死亡也许才是我最好的归属。”法阵内翻涌的红光像粘稠的血浆,彻底吞没了所有翼骑兵的身影,雅德维嘉的声音,低沉得几乎被法阵的嗡鸣盖过,挺直了佝偻的脊背,布满血丝的眼睛望向法阵外朦胧的天空。
“不必理会旧神的怒火,更不用在意那增殖之神的戏弄,只愿后来者,能在这该死的马尔堡,活得安稳些。”
法阵边缘,一排排沙俄士兵的手指,稳稳搭在冰冷的燧发枪扳机上,灼热的铅弹已在枪膛就位,只等伊万·祖布科夫一声令下,便将这片污秽的红光和里面的人彻底搅碎,融合。
塔德乌什宽阔的身体死死挡在雅德维嘉前面,试图用自己结实的后背替她承受第一波致命的冲击。
然而雅德维嘉却轻轻推开了他紧绷的手臂,纤细冰凉的手指,反而用力握住了对方布满老茧的手掌,扬起沾着灰尘却依旧白皙的脸庞,长长的睫毛安静垂下,覆盖住清澈的眼眸,仿佛只是等待一场喧嚣后必然降临的寂静。
“砰——离!”
刺耳的燧石敲击声如同丧钟的预演,骤然撕裂了空气,但紧随其后响起的,却是一声撼动灵魂的咆哮!
来自洪荒的愤怒,穿透尸山血海,裹挟着无尽铁锈与死亡气息的龙吼,恐怖的声浪如同实质的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码头上的沙俄士兵,跪伏的翼骑兵,所有人都在一瞬间感到骨髓深处迸发的刺骨寒意,灵魂仿佛被无形巨爪攫住,一股源自生命本能,对食物链顶端掠食者的极致恐惧轰然炸开。
仿佛沉眠深渊的巨龙,在血月之下,蓦然睁开了燃烧的竖瞳。
“当——砰!!”利器破空的尖啸,与枪械殉爆的轰鸣几乎不分先后,数道肉眼难辨的凌厉寒光,如同鬼魅掠过燧发枪阵。
下一刻,令人牙酸的金属断裂声连成一片,士兵们手中举起的燧发枪,枪管连同击发装置,竟齐刷刷从中断裂。
炽热的子弹在变形的枪膛内被提前引爆,沉闷的爆炸声伴随着刺鼻的硝烟,和灼热的金属碎片猛地扩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