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心情激动,林泽完全可以理解。
在医院里很容易发生这种情况,有些人不敢来医院就是觉得自己患上了重病,整日惴惴不安,结果来检查后完全没什么大问题。有些人觉得自己只是小病,可检查后医生给出的答案却让人无法相信,完全没预想过会病症已经恶劣到自己接受不了的地步。
归根结底是情况与内心的预估出现了极大偏差。
看着眼前的病人那一脸憔悴苍白,可气血上涌脸部渐渐变红,急的浑身的肢体都在抗拒的表现——林泽没有对大浦悠的质疑表示不满,而是很耐心的安慰。
“具体什么情况还要做更深入的检查,不是我三言两语就能够断定的,现在只是有这方面的怀疑。”
堀川柚显然见多了这种情况,也上前劝导着:“先坐下休息会,不能太过激动,你不是还在发烧吗?大浦先生。”
“不是!”大浦悠动作了几下,手拍打着自己的裤子,急切道:“我不能生病啊!喉咙里长了东西要做手术吧?家里就靠我一个人挣钱,我女儿才三岁,现在托邻居家在我上班的时候照顾,今天我刚从北海道载货回来,明天我还有货物订单!本来托邻居照顾人家就不满意,我得买点礼物送去才算遵循礼数你们理解吧?”
大浦悠急的逻辑有些混乱了。
左说一句右说一句。
然而跟医生说这些没有什么意义,不管生活再怎么样,医生的认知永远都是有了病就要治病,健康是排在所有事情之上在第一位的东西。毕竟活着才能拥有一切,死掉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林泽看着大浦悠六神无主的样子,尽量使自己的内心变得平和。
他甚至不能直截了当的说出实话。
因为那样对方更接受不了。
假如毫无保留的话,林泽或许会劝导对方别想那么多了,食道癌的可能性很大,而且有可能到了中晚期,凸显出来的病理特征让人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最好的情况是肿瘤没有侵犯到其他组织,未造成黏连,那样还能尝试做手术摘除,现在就怕连手术都做不了……
以林泽的嗅觉来判断,大浦悠的癌症已经恶劣到了无法进行手术的地步,很有可能产生扩散了。
佐野千鹤看见病人这样的反应,赶紧去旁边倒了杯温热的水,递给对方,让他坐下先好好休息一会儿。
大浦悠手中握着纸杯,一口也没有喝,只有复杂的神情在不停的变幻。
过了好半晌。
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居然直接开口问道:“医生,这种情况误诊的概率有多大?那个……我不是不尊重你们的意思,只是想问一下。”
大浦悠的眼神中出现了最后一点儿奢望。
“基本不存在误诊的概率,当然,一切都得做了深入检查后才知道,你先做好思想准备吧。”林泽的话语声多少有些无情。
清晰可见的。
病人的肩膀一下子耷拉了,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他低垂着脸颊,两只脚踩在圆椅的环架上。
好半晌。
他把纸杯放到一旁,其中温热的水摇晃着溢出了部分。
“我去上个厕所。”
……
在病人离开后,问诊室里。
顷刻陷入了一片寂静。
林泽率先开了口,直截了当的说道:“我判断是食道癌中晚期,具体的症状都符合,不过病人的情绪看起来不是很稳定,所以没有直接说。”
“中晚期的癌症病人吗?怪不得你让我跟宫城同学一起过来。”佐野千鹤忍不住喃喃道。
“这种情况很危险了,要考虑到病人的承受能力,先让这个病人做了胃镜最好,不过得考虑他现在的情况能不能适应得了。”
“看他的状态,好像不太能接受。”宫城铃绪回想起病人的作态,摇了摇头。
“已经是预估乐观情况了,”林泽冷不丁追加了一句,看着科室里的几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判断说了出来:“我怀疑是食道癌并发头颈癌,你们没注意到他的微动作,一直在抻脖子……”
“并发头颈癌?”堀川柚也吃了一惊,她看向林泽震惊道:“你怎么确信的?”
“我观察到了具体症状,刚才一直在找肿块,只是这不在我们科室的诊断范围。”
“那这个要上报的!林泽你确信有这种可能?”堀川柚的神情明显严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