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善,”他只觉得剜心,“今晚能吻你吗?”
善禾迟疑了一下。
梁邵却笑:“那就抱抱罢。”
窄长的榻,不足容纳二人平躺,便还是同从前一样,梁邵躺在底下,善禾伏在他身上,脊背上箍着他两条精壮的长臂。
雨丝打在窗,淅沥不停,濯得人心鼓噪。
梁邵闷声道:“身上冷。”他抱得更紧,声气如絮,竟不似从前那般恣意的他了:“寒雨连江夜入吴……要是没雨就好了,太凄寒,我原爱个热闹。”
平明送客楚山孤。是离别的诗。
善禾应道:“明日天就晴了。”
“你来我家时就是下着雨,一连下了好几天。”
“哦,我都不记得了。”她轻轻笑。
“是么?”他开始有些头晕了,“那你以后会记得我么?”
他知道了。
善禾咬住下唇,尽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他哑着嗓子:“少年夫妻……总归是会记得的罢?”
“我会记得你的,善善,别忘了我啊……一定一定……”他说话很有些费力了。
“善善,善善……抱紧些。我冷。”
泪水洇湿了他胸前蓝缎锦袍。
“善禾……从前……对不住你了……”最后一句话,他终于阖目。
强撑的意志溃散,所有的交代全部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沉重悠长的叹息,紧接着,是手臂缓缓滑向身侧的细微摩擦声。
善禾支臂起身,满脸是泪。
梁邵双目紧闭静静睡着,气息匀长平缓,唯颊边泪痕未干,隐入繁密鬓间。他右拳攥得很紧,善禾掰开他手,只见掌心静静躺着那条红麝串子,红珠被他攥得滚烫,在掌心留下粒粒浅凹的珠痕。
原来他一直带在身上。
善禾替他抹掉眼尾泪珠,轻轻吐纳出一口浊气:“我会记得的,记一辈子的。”
会记得的罢?
毕竟是少年夫妻啊。生命中的第一个人,也许是这辈子唯一的一个人了。迟到了两年的情分,总归是不一样的啊。
善禾从床底拖出那两只包袱,摇了铃。不多时,晴月背着包袱来了,怀里抱着岁纹的衣服。
“二爷没发现罢?”晴月替她系上腰带。
善禾敛眸:“发现了。”
“喝之后才发现的吗?”
“喝之前。”善禾握住脸,眼泪迅速蓄满掌心。
晴月轻轻叹息。
她们离开时,成敏已候在船舱尽头多时了。
“睡了么?”成敏领着她们往船后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