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着秦灼呼吸,知他在闭目假寐,便从榻边坐了会,轻声说:“少卿,我想和你谈点事情。”
秦灼仍躺在床上背对他。
萧恒攥了攥手指,说:“西琼借南秦马道内贩阿芙蓉,政君做的主,你知道吗?”
“这知道了。”秦灼仍闭着眼睛,“我会说她。”
萧恒转头看了他一会,才说:“多谢。”又道:“得吃药。”
秦灼便从床边够起药碗,咕嘟咕嘟灌完,又一言不发地躺下。
萧恒有点手足无措,也合衣躺下。两人隔了段距离,只挨着衣角,气息你起我落,如潮进退。烛光浮动里,都有些恍惚。
萧恒正睁着眼看帐顶,忽听身边叫一声:“萧重光。”
秦灼仍背着身,声音似乎有些涩。他问:“你多久没抱我了。”
萧恒深吸口气,从背后抱住他,把头埋进他颈窝里,肋骨硌着他后背,打哆嗦似的喘气。
他一拥上来,秦灼整个人抖了一下,呼吸和眼睫毛交错地颤动,很像萧玠。他们气息胶着着,等到彼我不分时,秦灼终于反过身,把自己缩进他怀里,狠狠抱住他。
相互依靠,相互撕扯,不都这么多年了吗。
早就分不开了。
又何苦呢。
长安今年春日惨淡,难得的艳阳天。大君府后的猎场上,褚玉照挼一羽在手,引弓而放。
几乎是同时,又是嗖地一箭破空,从身后射来,直直刺中靶心。
他瞧着那颤颤尾羽,笑道:“大王好弓法。”
秦灼扶着马鞍缓慢下来,边走近边说:“不比从前了。小时候比射,总输你一筹。记得一年仲秋,阿耶把我的如意带赐给你,我不服,和你打了一架。那时候满脑子都是:你竟敢和我动手。”
褚玉照笑道:“打架这事岂能吃亏。”
秦灼问:“家里不打你板子?”
褚玉照便糊弄:“陈年旧事,臣记性不好,记不清了。”又道:“打了也罢。当年和大王去金河边赛马,碰见的那个神嬷嬷不是说了吗,臣上辈子欠你一条命,这辈子得还。挨打受累,全做还债吧。”
“你还像吃亏了。”秦灼笑道,“我阿娘也罚了我,因为胜负未分,我没打赢。罚我去穿针线,七色丝线满满一筐——又不是乞巧。我现在看见针就手抖,早知当日,多送你几根带子也是值得。”
褚玉照也笑道:“没叫大王绣荷包就是好的。”
秦灼玩笑道:“荷包好,荷包能赠有情人。”
褚玉照揶揄道:“那梁皇帝岂不得挂了满腰?”
春阳金辉里,秦灼只淡淡笑了下。
褚玉照将弓放在架子上,正色问:“他待大王不好吗?”
秦灼远望天边,喃喃说:“哪有比他还好的呢。”
“比南秦的河山都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