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酒杯,哑声叹道:“鉴明,跟着我,委屈了。”
褚玉照举杯与他相撞,爽朗笑道:“谁叫臣上辈子欠你呢。”
……
这点轻雨飘了一日,缠缠绵绵,颇有病态。秦灼酒吃得不少,便着单衣出来,立在檐下消酒气。
约莫半个时辰后,厢房有了响动。侍人垂首进出,俱是缄默。过一会,阿双匆匆来报:“褚将军伏剑自尽了。”
秦灼面无惊异,亦无伤痛,似乎意料之中,只点点头道:“追封护国将军褚玉照为秦开国郡公,恩荫妻子,世袭罔替。叫子元写摺子上呈陛下,为褚将军请谥。”
阿双应下,陪他立了一会,还是忍不住道:“褚将军全盘托出,就是要大王留不得他。可……他为什么求死呢?”
秦灼看着屋檐,平静道:“他对我失瞭望。”
阿双欲言,观他神色,终究又止。
春雨中,桐花积地,坠如残羽。
默了许久,秦灼方吁出口气:“套车,进宫看看他阿爹吧。”
第134章一二八孤注
自从得知萧恒状况后,甘露殿一点炭火不留,阴雨天,里头反比外头更冷。
秦灼回来时,萧恒正在草诏,似乎已心有定数,走笔无滞,并没有立即察觉他来。
他的耳朵已经不很灵敏了。
秦灼便故意放重脚步。萧恒抬头见他,匆忙唤秋童:“屋里冷,起盆炭来。”
秦灼打断道:“不必了。”
萧恒视线和他相碰,没有离开,只瞧着他说:“要的。”
秦灼心中一涩,脚跟和嘴唇都似黏住,挪不开步,也张不开口。
两人就这么深深望着。还是秋童蹑步退下,将门虚掩,二人方如梦初醒般,齐声道:“我有个事……”
如此异口同声,二人又相视一会,却连一笑的气力都没有。萧恒搁下笔墨,道:“你先吧。”
秦灼走到殿中,轻声说:“鉴明走了。”
萧恒未解其中意,只略微疑惑,“不和子元一块?虎贲给你留下了吗?”
秦灼静静瞧着他,一言不发。
萧恒察觉出不对,渐渐皱眉,缓慢问:“走了?”
秦灼点头,平静道:“棺椁已着人运回秦地,我这次来,替他向陛下讨个谥号,要美谥。”
萧恒愣了半晌,才慢慢站起来,仍有些不可置信,“少卿,他是你的股肱。”
秦灼再次颔首,声音竟有些冷漠:“是,我的股肱,要杀我儿子,和他的父亲。”
他一向胸有城府,萧恒不料他如此莽撞,捶了捶桌案,愤声道:“你糊涂!褚氏是南秦大族,说话颇有份量,他又一向以你为重。你处置他,秦地上下得怎么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