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热的天光打在女郎脸上,叫柳善因不由得眯眯眼。
她看到阿婆朴素整洁,摊位上卖着各色青叶菜,但品相都不是太好。王城这样的地界,富贵锦绣,人们的吃穿住行大多好而精,阿婆的菜便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这些都是老人家您自己种的吗?”柳善因见无人光顾,主动蹲去了小摊旁,帮着阿婆瞧瞧。
“是,是。娘子莫看老婆子的菜品相不好,但新鲜的很呢。都是今早刚摘的,一文钱一斤。”阿婆见有人光顾,赶忙笑脸相迎,柳善因开始没多言,只说,“那阿婆这里有多少,我全要了。”
她知晓今日她若不买,阿婆这菜估计一日也卖不出去。
“娘子全要?”阿婆不敢置信。
柳善因点点头,说着就准备往袖子里掏钱,“是呢,阿婆帮我包起来吧。”
“好好。”阿婆赶忙抽出油纸,替柳善因打包这约莫四斤有余的青菜,她说,“这些菜娘子就给三文钱吧。”
柳善因掂量掂量,掏出五文钱递去,“给您,该是多少就是多少。”
两口子还真是如出一辙的良善,阿婆看着柳善因颤颤将钱接下,不听道谢:“多谢娘子,多谢娘子。”
柳善因笑着接过青菜,没急着走。
她伸手帮阿婆卷起地上铺着的粗布,垂眸盯着上头零落的青叶菜不经意道:“阿婆,以后菜上若再生菜虫,您可以将新鲜艾蒿切碎煮两刻钟后,将其放凉再洒到菜地里,以防虫害。”
阿婆闻言不可思议地望向柳善因,“娘子竟然还懂这些,您真是人美心善。老身记下了。”
柳善因微微笑说:“没,没什么,能帮到阿婆就好。”
阿婆望着女郎纯真善良的模样,实在有些喜欢,瞧她思量半晌忍不住相问:“娘子瞧着不大,还未成家吧?老身家中的孙儿和娘子差不多年纪,若娘子还未成家,可否与我家孙儿认识认识?”
“他是个读书人,长得也算清秀。这不在老家中了举,今年来京赶考。我家孙儿也是孝顺,他实在不放心我这老婆子一人在家,便带着我一块来了王城。我出来卖菜也是想贴补些家用,叫他安心应考。”
柳善因好心相帮,没想到竟被人家看上。
不过也是,谁能不喜欢这样娇憨明朗的女郎呢?可柳善因却被阿婆的话吓得连忙挥手否定,她想这话若是被赵赵将军听到可还得了,便忙说:“不是的,我,我已经……”
许了人家。
只是她的话还没说出口,一个高大的身影就已经笼罩在了她的身后。
柳善因看着阿婆的脸色逐渐不对味,瞬间觉得脖子后头凉飕飕的。赵留行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短短进去这么一小会儿就能被人“撬了墙角”!看来他往后去哪都得带着柳善因,一刻也不能离。
对面人是老人家,赵留行也不能太过无礼。
他只皮笑肉不笑地望向地上的女郎轻道:“为夫进去为夫人买个饮子的功夫,夫人在这儿作甚?”
柳善因梗着脖子抬眸望,却被赵留行眼中的醋意酸得速速低下头去。她不知身后人有没有听见那些话,只能拎着那袋子菜起身站在他身边,弱弱应了声:“我来买些菜。”
赵留行又问:“那夫人买完了?”
“买完了!”柳善因在眼前人沉闷的声音里快快地答。
“那既然买完了就走吧,为夫饿了。”赵留行见状伸去拎着饮子的手臂,示意柳善因挽上。柳善因这会儿反应倒快,立刻抬手环住了赵留行,她是生怕他生气起疑。
毕竟,他二人今非昔比了。
赵留行抬脚,柳善因赶忙在临行前抛下一句:“阿婆,我先走了。”便随之远去。
叫其在原地懵了好半晌。
阿婆实在想象不出,看上起性格如此迥异的两个人……
居然是有娃的两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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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子铺往酒楼的这段路上,柳善因一直环着赵留行的手臂不敢松,等她小心翼翼瞟见身边人不苟言笑的脸,便免不得问上一句:“赵赵将军,你生气了吗?那个阿婆不是故意那么说的,你别误会。”
赵留行见女郎如此在意他的心情,立刻装作若无其事地应声:“什么话?我没听见。”
实则他心里早就翻江倒海了个遍。
可柳善因是赵留行说什么,她信什么,她见眼前人没听见阿婆后来说的话,立刻摇着脑袋否认道:“没什么,没什么!走吧,我们去吃饭,我也饿了。”
赵留行侧目盯着这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女郎,没恼没怪,还觉得她愈发可爱。
二人就这么一道去了酒楼。
可谁成想等真到了酒楼里面,柳善因坐在桌案边拿起伙计递来的菜单一瞧,瞬间吓得将菜单扣在了桌面上,她即刻与跟自己对坐的赵留行讶然道:“这里的价钱也太贵了吧!一份河鲜烩豆腐,居然要六十六文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