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有一片起了雾的森林,他在雾中行走,时不时会撞到树,他不停地走,不停地撞,耳边还有人在呼唤:舟舟;小舟;杂种……
那些人叫的很杂,有骂他的也有唤他的,声音由近及远,由远及近。
他仿佛一只迷路的羔羊,找不着方向,迷茫地前进,迷茫地撞到树,渐渐的他累了,累到走不动,只好顺着树干慢慢滑落在地。
“江序舟!”熟悉的声音带着焦急从迷雾后方赶来,身影越来越清晰——是叶浔。
他满头大汗,神色着急,用力扑了过来。
江序舟下意识张开双臂护住。
他本以为会有温柔的对话,再不济也会有藏着柔情的担心,却没成想这些统统都没有。
叶浔死死拽住他的衣领,声音尖锐刺耳:“江序舟,我恨你!”
“你这个虚伪的小人,我真的很要扒掉你这身皮!”
“凭什么!凭什么!付出最多感情的人是我,最后受委屈嘲讽的人还是我,为什么不是你!”
握住衣领的手逐渐收紧,江序舟未出口的话就这样堵在嗓子,他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有。
包括空气。
江序舟抓不住那只手,浓雾越来越浓,人形越来越模糊,脚下的土地化成一滩沼泽,拉着他不断下滑,坠落。
如果死在叶浔怀里也很不错。他脑海里的弦为之断裂。
“……小浔,对不起。”他轻叹一声,手习惯性伸进外套内袋,摸到熟悉的塑料外壳,尖角划过掌心。
转瞬即逝的疼痛唤醒一丝意识,他晃晃头,撑起身子。
赵明荣没解决,他还不能死,不能让叶浔一个人去面对和处理。
或许是江序舟命不该绝,亦或许是平安符起了作用。
他居然爬出了“沼泽”,新鲜的空气争先恐后地吸入肺里,呛得他一阵咳嗽,咳得惊天动地,快要把肺咳出来。
至少活过来了。江序舟端坐在床边,捂住胸口释怀地笑了笑。
他明白了,叶浔要的不是他的命,也不是一个解释。
他恨他,恨不得扒下他身上的所有。
入骨之恨。
可是,没办法。
江序舟倒进松软的床铺中,举起手试图去抓倒映天花板的点点灯火。
现在不是放手的时间点,只能麻烦叶浔再多忍受一下。
再忍受半年就好了。
半年后,自己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绝不打扰。
他的手虚握,片刻后脱力地砸进被子,床垫颠得他心脏疼。
很疼。
太疼了。
江序舟把脸埋进被子中,缓缓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不受控流出来。
可能哭累了就不会那么疼了吧。他安慰自己道。
重新坠入梦境前,江序舟听见房门传来“滴——”的一声,那是有人在开自己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