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给奶奶打过电话,说她要来,所以进门时,爷爷奶奶都还没吃饭。桌上碗筷都摆好了,还有四个菜。她把手里的肉拿给爷爷,奶奶将菜碗上扣着的碗一个个拿开,碗沿正往下滴水。奶奶一道道介绍过去,这个红烧鸡块、这个凉拌茄子、这个丝瓜炒蛋、这个韭菜南瓜。
香味飘来,赵京卉快饿坏了。
爷爷张罗着大家去盛饭,赵京卉盛了浅海碗,爷爷盛了一海碗,奶奶也盛了一海碗。
赵京卉夹着菜,说好吃。爷爷眉目舒展,说这鸡,早上他刚杀的,新鲜着呢。然后给赵京卉夹鸡腿肉。
奶奶还没上桌吃饭,知道赵京卉爱吃泡饭,正在灶前将剩下那点饭盛碗里,端给爷爷。接着用筷子将锅铲上粘着的米粒拨赵京卉碗里,粘得特黏糊的,她说声“来”,将锅铲递赵京卉嘴边,赵京卉张嘴将黏着的最后一点点饭给吃了。
赵京卉吃着饭,冲灶间喊,奶奶快来吃吧!
奶奶应声,然后是锅铲搅动着一锅泡饭的声音,泡饭香直蔓延到吃饭的堂前。
赵京卉回来就能吃浅海碗的米饭加浅海碗的泡饭,还有菜,她觉得用柴火灶烧起来的菜特香。
吃完饭,她站在家门口消食。斯鸣羽给她发了崇圣寺的照片,三个塔。她拍了张家门口樟树的照片过去,说你猜这树多少年了?又说,三百年了!
这几天两人天天聊天。从一开始的分享些新鲜事物、美食美景,到后来的醒了吗,我睡了,以及早安晚安。
斯鸣羽给她发消息就从我醒啦开始,到今天早上吃的耙肉饵丝,到等会去崇圣寺,又到你到哪里啦,再到你到奶奶家了跟我说哦。赵京卉回她,我也醒了,早上吃的糯米饭,我今天去奶奶家,我在公交车上。等从城乡公交上跳下,肉拎在她手里,她来回倒着手回,我到奶奶家啦,又回,准备吃饭。
手里手机跳起来,赵京卉看消息,斯鸣羽回:这么久远呀,都清朝时候的老古董啦。
赵京卉回:是。
又走到这树下,给树上悬着的牌子拍照。这牌上就写了这树树龄有三百年。
又发给斯鸣羽。
从这树下往回走时,忽然想到她小姑曾说过,说曾经有一风水先生路过这地方,留下句话,说这树后面不适合建屋,风水不好,后代易婚姻不顺。小姑说,当时没人在意,现在想来,也是一语成谶。
下午赵京卉就去了趟爷爷的菜地看菜,接着坐在堂前,看斯鸣羽给她的笔记本。她读书不好,但也不想辜负斯鸣羽的一片心意,总想努力多学一点。堂前不够亮堂,奶奶还支使爷爷给赵京卉换了个大瓦数的灯泡。
晚上吃完晚饭,赵京卉洗了澡就早早上二楼坐到了床上。
说起来,还是今年大家合力给爷爷奶奶修了个卫生间,将外面的旱厕给填了。卫生间里装了马桶、淋浴设备及热水器。往年她来,都是奶奶给她烧热水擦擦身子。
二楼的房间不常住人,奶奶在她来前已清理过,给她扫灰、晒被、铺上凉席。
房门口点着蚊香,整个房间一股淡淡的蚊香味。床尾边的大木箱子上架了台小电扇,正呼呼吹着,吹得蚊帐翻飞。赵京卉将蚊帐先挂起来,盖着薄被坐着,百无聊赖。
手机里是斯鸣羽进来的最后一条消息,说她去爬苍山了。她回,好。然后两人聊的天就暂时中断了。
赵京卉翻着手机,裘莱的消息突然进来,说:无聊死了。
问:你在干嘛?
赵京卉回:我坐在床上,你呢?
裘莱回:我在看电视。
又回:明天来我家玩,我骑电瓶车来带你。
赵京卉回:好。
放下手机,赵京卉听见有人上楼。人走在木楼板上的脚步声显重,奶奶推门进来,给她捧了只痰盂。晚上若要小便,就便在这痰盂里。还拿了支手电,要不想用痰盂,到时照着手电下楼去卫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