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希仪和何卿两人都有些莫名其妙,王爷召见,这的确是一个军人最激动的时刻,然而,仅仅只说了一个字,再就是宣布了一个命令之后,所有人都只能无声地等待起来,在这里,到底要等什么呢?
好一会儿,这两人更觉得有些不安。
费宏等人也是心存不解,不过他们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也曾为劝阻昏君在朝堂上一跪一天的事迹,这点儿耐心他们还是有的。
突然,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紧接着,隐约的又是两记响动,地面隐约地传来震动的感觉,竹林里顿时飞起无数惊鸟,嘶鸣惊叫着扑扇着翅膀逃开。
沈、何二人腾身站起,脸色大变。
费宏、谢迁和杨一清也都立刻把脸转向塞拉弗那边,目光灼灼地望着他。
塞拉弗摆了摆手,从桌上悠闲地拿起杯茶,用盖子划了一下茶汤表面,饮了一小口,“各位宽坐,消息一会儿就会送来。”
一会儿的功夫,竹林外已经喧嚣起来,几名卫所快脚的斥侯手举令牌狂奔而进,大叫“急报”不止。
塞拉弗命令打开中庭房门,一道刺目的阳光穿越林间,洒在堂屋正中的地面上。
一名锦衣红袄的斥侯在院落外单膝点地,“禀王爷,一拨乱党在七铺码头攻占了两座棉织品仓库,焚烧了整个外六号集市,金山右所、前所官兵已经出动,外三、外五、外六、外九号四处集市已经被封锁起来,正派人积极灭火。”
另外一个连头盔都没有,也没有披上铠衣的斥侯狼狈不堪地跟着汇报起来,“急禀王爷,小勖山下两座弹药库发生爆炸,初步判定原因为奸细作乱,匡指挥已经率兵去了,奉指挥将令,调左所、后所两军在四定、漕泾、关村、外中屯、小方山一线驻扎,严密布控,清查敌探,务必保证金山卫港的安全!匡指挥命小的向王爷急报,敬请训示!”
“乱党?多派斥侯,给我查查清楚,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乱党敢在戒备如此森严的金山卫捣乱?下去!”
两名斥侯对望了一眼,都看出彼此眼中的不解,“遵命!”
杨一清实在忍不住,在斥侯们退下之后,他拱了拱手,“难道王爷早已料到什么?在下愚蠹,还请王爷能够明示!”
塞拉弗脸上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应宁,我们正说到要讨伐倭国之事,而这里就传出了意外,这说明什么问题?”
杨一清思绪电转,脱口而出,“倭人欲延阻我大军征发,好做防备!”
“杨先生真不愧国家的栋梁,等闲人需要再三深思的事情,到了你这里只是在脑子里过一下就出来了,高明!”
杨一清倒是没有被夸奖后的高兴,反而吃惊地站了起来,“王爷,这,这若是真的倭人作乱,那么王爷如何还能如此镇静自若呢?”
塞拉弗心里有点东西没有说出来,现在朝廷中的局面说起来还是非常可笑的:有些人心痛的并不是老百姓的死活,哪怕倭寇窜上内陆杀了千多人,他们还是可以一笑了之,但如果触及到他们的利益时,这些人就该一跳三尺高了!金山卫港,就是这么一个能让他们揪心紧张的城市。塞拉弗早就和他们说过了,贸易商港的税收就是支撑他们个人薪金的基础,现在有人打起商港的主意,他们是不可能坐视不管的。
双屿港的情况就不一样了,由于那是麦哲伦将军亲自弄出来新的贸易港,而且又不在内陆,加上刚刚建成后没有大明官兵驻扎,于是朝廷中也没人把双屿港当回事儿,只觉得是武定王个人的产业,在他们眼中,塞拉弗本就是不得了的人物,随便动动手指,就能变出整个大明国一年的收入。这位点石成金的王爷,早就是朝野积极拥戴的对象。
“这一次我得到的消息,有人勾结倭寇,共同来犯金山卫港。”塞拉弗声线突然有些异常,耳目灵敏的何卿、沈希仪二人甚至能听到他指节捏紧的喀哒声,“我不想打草惊蛇,所以先让他们蹦跶一阵,等到该出手的时候,再把他们一网打尽!”
众人闻言,这才释然。
沈希仪与何卿两人,听到这话便赶紧起身跪倒,“我们愿为王爷驱逐倭害,请王爷试用!”
“会有用到你们时候的。”塞拉弗满意地笑了笑,“少安毋躁,游戏还没完全进入正轨。”
过了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后院门口噪杂的声音更多了,咴咴的马嘶也不断响起,所有的汇报都向这个事实上的最高指挥中心涌来。
“禀王爷,乱党勾结倭人,冀商船尾而入港,人数三、四百,现已占据二铺、九铺码头,他们目标是西市牲畜厂和草料厂,前所百户李应龙、罗秀承已经率兵堵截!”
“禀王爷,倭人趁乱欲攻小勖山,被匡大人伏兵击溃,斩首31级,俘倭寇、乱党210名有奇!”
“禀王爷,有乱党多携火油,纵烧西善坊油布营、棉布营、卫所薪作司,是处道口密布,居民甚多,非大军难以控制,右所沈行微千户请王爷从速调中前所、中后所兵马入镇卫城!”
不用他来报告,几位内阁大臣和两位武将都能用肉眼看见远处荡起的黑烟了。
“禀王爷,商业局右侍郎斯波克特求见。”
“让他进来。”
斯波克特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他快步走进,先向塞拉弗行了礼,再向其他的人点了点头,这种不合常规很失礼的态度令谢迁当场就冷哼了一记。
“阁下,已经有许多办了许可证还没来得及离港的商人遇到了麻烦,他们要求商业局给予必要的保护,否则他们会要求我们退还购证的款项以及赔偿损失!”
塞拉弗点了点头,“把这些人都安排到衙门的大院里,先安抚一下,至于他们带来的货物统统不要再管了,损失多少,朝廷赔多少!”
斯波克特刚离开没多久,希达爵士再度回来了,他已经不在是原先那副轻松的打扮,相反,全身披着沉重的铠甲,左手挟着头盔,右手倒提着一把长长的火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