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阳光斜斜地照进幼儿园的铁门,铁门上挂着的彩色气球被风吹得轻轻晃。穿碎花裙的小姑娘攥着妈妈的衣角,泪珠挂在睫毛上,却偷偷瞟着滑梯上正咯咯笑的男孩——他举着塑料小恐龙,尾巴扫过另一个孩子的帽子,引来一串银铃般的抗议。
教室里飘着香蕉牛奶的甜香,矮矮的木桌上摆着蜡笔和画纸。扎羊角辫的老师蹲下来,帮戴眼镜的小男孩把歪了的蜡笔帽戴好,他正用红色涂太阳,却涂到了云朵上,老师笑着说:“原来今天的云也想晒太阳呀。”
户外活动时,秋千荡得老高,穿背带裤的小胖子抓着铁链,脚尖快碰到天空了,嘴里喊着“飞咯!”旁边的沙池里,几个孩子正堆城堡,一个女孩突然哭起来,原来她的贝壳被埋进了沙子里,老师变魔术似的从口袋掏出一颗更大的贝壳,她立刻破涕为笑,把贝壳嵌在城堡尖上。
午睡室的窗帘拉得半暗,小床上的被子鼓起一个个小山坡,偶尔传来轻轻的梦呓。墙上的挂钟滴答响,像在给这些小小的呼吸打拍子。
傍晚,夕阳把幼儿园染成暖橙色。家长们在门口伸长脖子,孩子们背着小书包跑出来,有的举着皱巴巴的画,有的炫耀口袋里的贴纸,笑声混着“妈妈你看!”“爸爸我今天滑了十次滑梯!”的嚷嚷,像撒了一把亮晶晶的星星,落进每个人的心里。九月的清晨,阳光像融化的蜂蜜,淌过幼儿园的彩色栅栏。小林背着天蓝色的恐龙书包,小皮鞋踩在石板路上,发出嗒嗒的轻响。他攥着妈妈的衣角,眼睛却忍不住往院子里瞟——秋千上荡着穿粉色裙子的小姑娘,滑梯下堆着五颜六色的海洋球,像撒了一地的彩虹糖。
王老师从玻璃门后探出头,米白色的围裙上沾着点点彩泥,她弯起眼睛笑:“小林来啦?昨天你妈妈说你会带来恐龙模型,能给老师看看吗?”小林的耳朵尖悄悄红了,却还是把书包往前推了推,拉链上挂着的霸王龙挂件晃了晃。
妈妈蹲下来帮他理好衣领,“下午第一个来接你。”小林点点头,小手却已经被王老师牵住,掌心暖暖的。美工区的桌上摆着新到的太空沙,穿黄色卫衣的小男孩正用模具扣出星星,见小林进来,举着星星喊:“我们搭个火箭吧!”小林眨眨眼,把恐龙模型放在桌上,“我的霸王龙可以当宇航员。”
阳光爬上窗台,照在他们沾着沙粒的小手上,恐龙模型的影子在墙上晃啊晃,像在跟着他们的笑声一起飞。清晨的微光里,影子是细长的。它贴在露水未干的草地上,像谁遗落的一段墨色绸带,边缘还沾着草叶的齿痕。人一动,它也跟着动,却总比脚步慢半拍,带着刚睡醒的慵懒。
正午阳光最烈时,影子缩成一团,蜷在脚边打盹。柏油路被晒得发烫,它便成了唯一的阴凉,薄薄一片,托着行人的疲惫。偶尔有风过,树影婆娑,它也跟着晃,却始终守着脚下那方寸之地。
傍晚的影子又被拉长了。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影子便浸在这暖色里,边缘变得模糊。它会攀上斑驳的墙,与爬山虎的影子纠缠,又会随脚步穿过街灯初亮的路口,在地面织出交错的网。有时路灯多了,一个人能拖着三四个影子,像拖着一串没说完的心事。
灯光下的影子最是淘气。它会爬上书架,把书脊上的字拉得老长;会躲在门缝里,只露出一截衣角;若有人对着墙做手影,它便立刻变成兔子、鸽子,在墙上蹦跳。可一关灯,它就悄无声息地散了,像从未存在过。
其实影子从未离开。它只是藏在光的背面,等下一次日出时,再悄悄爬上窗棂,在地板上画出第一笔轮廓。就像那些沉默的陪伴,总在看不见的地方,跟着你走过四季晨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