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山黑水的女真诸部中,最常见的男人名字,就是各种林海中的动物。阿猫阿狗,阿狼阿虎,阿鱼阿鹰,阿獾阿猪。。。阿多尔衮和阿努尔哈。此刻,听到对面酋长的名字,大马哈鱼阿骨打扯了扯粗辫,大笑道。
“多尔衮,你这名字好!”
“好在哪里?”
“獾嘛,什么都吃,擅长挖洞,小但是凶。是个耐活的!”
“哈哈!什么都吃,好!耐活,更好!”
月夜下,兀者多尔衮咧着嘴,也哈哈大笑起来。接着,他就大笑着转身离去,带着一众部落和族人,退下了这片对双方都很危险的台地。两支狼群般的部落接触又分开,中间留下了足够安全的距离,也让双方能够稍微休息睡觉。直到天亮之后,兀者多尔衮才又再次出现。只不过这一次,他骑着马,带着十几名穿着皮甲、裹着兽皮的亲信骑兵,随时都能策马离开。而隔着营地一箭的距离,他就放声大喊道。
“马哈鱼!骑马出来谈!”
“谈什么?”
“谈交易!”
马哈阿骨打奔马而出,带着同样数量的骑兵,一个不多,一个不少。两位酋长就在黑龙江畔相会,背后是马哈部与兀者诸部的数百部族。初升的太阳照着外东北的蛮荒,马哈部的一百六十骑清晰可见,兀者诸部却只露出了八十骑,还有树林中影影绰绰、看不清数量的战丁。林海中的狼群永远都会怀有防备,而生女真诸部互相间的警惕,则比狼群更甚。
“兀者獾!你想交易什么?”
“盐!昨晚的盐!铁器!马背上背得!兵器盔甲!我看见了,你们有多余的!”
“兵器盔甲不换!吃饭的家伙,一把不换!铁器只能给一个,铁锅!还有盐。。。只换吃的!”
“不换就打!”
“打就打!我来和你单打!”
“。。。”
林海中的生女真酋长们谈起生意时,神情凶的狠,嗓门也大的要命,总像是要打仗。但能谈生意,就意味着双方实力差不多,基本打不起来了。
夏季的白山黑水是仁慈的,猎物渔获都比较多,食物相对充足。而食物多了,就需要存储。这时候,盐就意味着食物的储存,意味着能把更多的肉食,存到食物紧缺的冬天和春天。兀者多尔衮憨憨想了想,就爽快点头应道。
“行!盐换吃的!铁锅也换吃的!吃的,人吃的。。。嗯,肉干要么?”
“有稗子吗?人也能吃,马也能吃。”
“稗子和橡子,部落要留着冬天吃!这些不交易。只有肉。新鲜的肉!熏肉干!鱼干!”
“熏肉干?新鲜的肉?你们刚猎到的?”
马哈阿骨打瞪大眼睛,看着兀者多尔衮。“獾”眨了眨眼睛,点了点头。
“嗯!之前点炊烟,诱了些猎物,新鲜的!。。。”
马哈阿骨打明白了,微微蹙眉,不吭声。野人诸部被寒潮逼着,从北海子南下,一路经历了数不清的生死,从来都是有什么吃什么。对于这些茹毛饮血,马哈阿骨打本来也是习惯的。但自从祖瓦罗带来了大米和土豆,部落有了祭司主持祭祀后,他就渐渐觉得,有些猎物已经没必要了。
“我们换鱼干!肉干你们留着,自己吃!”
“行!你拿盐,我拿鱼干!”
闻言,兀者多尔衮点头一笑,露出发黄又发红的磨损尖牙。他的笑容淳朴残忍又凶狠,就像林中的“獾”。而他背后的野人骑兵,则是林中的“獾”群,什么都吃,只要能活。
马哈部与兀者诸部的盐-食物贸易,持续了半日。南下朝贡的队伍,也就此补充了一批宝贵的食物。毫无疑问,在白山黑水的林海中,最珍贵的就是食物,最匮乏的就是补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