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千玑看他这样子是要找自己算账的意思,立马抹眼睛哭诉:“都是独孤九干的,他想非礼我!”
独孤长生慢慢坐到她对面,破天荒地没有生气,而是和颜悦色地开口:“九弟不是那样的人。”
“那你是觉得我自导自演这出戏,污蔑他了?”
“……”
见他抿着唇不答话,面上一派严肃,卿千玑心中警钟大作,完了,她堂堂一国公主可能要面临挨揍的危险,怎么挨打能不那么丢脸呢?
“其实你不用害怕我,独孤九是我的弟弟,我有教育他的职责,但是你……”独孤长生叹了口气,蹲在地上开始收拾起她折腾出来的烂摊子。
他认真地将没被墨汁染上颜色的书籍和公文挑选出来,重新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书桌上,然后再一支支地架起毛笔,没费多少功夫,收拾的已经和起初的样子差不了多少了。
除了那一地的漆黑墨汁还在昭示着卿千玑做过的恶行。
卿千玑抬头望着他,一双眸子里波光粼粼,像是阳光下璀璨的湖面,“你话还没说完呢,如果是我弄乱的,你会怎么罚我呢?”
“你是我的妻子,你如果做错事,我替你担着,不会罚你。”
“被你说的,我倒是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卿千玑有些局促不安地坐在椅子上,完全没有了刚才盛气凌人的模样。
“这话我可不信。”独孤长生替她斟了杯茶,气定神闲地站在书桌前看着她。
卿千玑在心底翻了个白眼,这人洞察人心的本领确实强,也就没必要在他面前演戏了。这样想着,她将今天带过来那套喜服递交给他。
“喏,这是我为你绣的礼服,你试试合不合身。”
独孤九觉得她使小聪明的样子有些好笑,不紧不慢地接过沉甸甸的喜服,“这套喜服我在衣裳铺子里看见过——”
“……”卿千玑下意识地咬了咬嘴唇,然后摊手道,“好吧我承认是我买的,但也是我亲自挑选的款式图样,也是用了心的。”
“我知道。”
“你这么喜欢去千丝坊做衣裳啊?”
“不是,我也是去挑喜服的,没想过这辈子还会和另一个人成亲。”大手摩挲着手里的喜服,星眸中褪去了肃杀的漠然之气,难得显露了几分柔情,他沉声道,“我去内室换上,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帮我看看。”
言毕,也没有等卿千玑回话,就径直走进了内室换起了喜服。他解衣裳的手指有些颤抖,那绯红色的喜服就像是燃烧着的火焰一样,莫名地灼烧了他的肌肤。
等换了喜服,他却陡然生出了一股近乡情怯的感觉,站在帘子后迟疑了好一会儿才踏出去步子。
然而,原来坐在书桌旁的人儿早就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剩窗外的清风吹进来,肆意地翻弄着桌上的书页,那张太师椅静静地立在一旁,就像从来没有人来过一样。
独孤长生伸出手,看着铜镜中一身红衣的自己,突然觉得有些茫然无措。
他好像,变得软弱了。
另一头,卿千玑急匆匆地出了独孤府,坐上了回去的马车,她以最快的速度掩饰自己的心虚。
心虚什么呢?就因为独孤长生对她那莫名其妙的感情,她就下不去手杀他了吗?
只要她闭上眼睛,她就能回想起射在大哥胸口的那支羽箭,高堂上,独孤长生拉满了弓,一身寒霜。
卿千玑啊卿千玑,你要死在自己的心软上多少次?
回到了侯府,管事将一个匣子交给了她,说是司昱派人送来的。
卿千玑掂量了匣子的分量,眼色一变大步走进了书房。纤纤素手打开那个匣子,里面静静地躺着几封密信,纸张已经有些泛黄,上面的笔迹却依旧清晰可见。
卿千玑一封封地读完信笺,指节抿得泛白,这是当年渭水边三州刺史写给独孤辰霄的密信,问要不要派兵增援烈风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