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直接击中了在场所有文官的要害!他们哪一个,不是从十年寒窗中苦熬出来的?他们毕生所求,除了施展抱负,不就是为了那份“人上人”的尊荣与实际的利益吗?高士彦的话,瞬间引起了所有人的共鸣!
“高御史所言极是!若无优待,谁还读书!”
“这简直是断了天下士子的上进之路啊!”
不等群臣议论声再起,高士彦已然发出了第二问。
“老夫再问你第二条!”
他的气势,不退反进,愈发咄咄逼人,“退一万步讲!纵然陛下圣明,被你蒙蔽,真的下旨推行这个所谓的‘新政’。可你,又该如何推行?我大奉诸省,一百零八府,一千余县,乡野之间,维系地方秩序的是谁?是官府,更是士绅!他们是朝廷政令下达的末梢,是教化乡民的表率,是稳定地方的基石!如今,你要夺他们的特权,抄他们的家产!这无异于是将这天下最大,也最根深蒂固的一个阶层,彻彻底底地推到了朝廷的对立面!届时,他们阳奉阴违,软硬相抗,你当如何?你派的官员,到了地方,无人协助,处处掣肘,政令不出县衙,你又当如何?甚至,那些心怀怨恨的劣绅,暗中鼓动乡民,抗税抗差,激起民变,你,又当如何?!”
高士彦说到此处,环视全场,声音陡然拔高八度!
“威国公!你莫不是以为,凭借你手中的锦衣卫,凭借你那所谓的‘皇家审计司’,就能与全天下的士绅官员为敌吗?你这是在逼着他们与朝廷离心离德!你这是在逼着他们,站到朝廷的对立面去!届时,天下处处烽烟,处处掣肘,朝廷的威信,将荡然无存!你这究竟是在改革,还是在动乱天下?!”
“说得好!”
“高御史真乃我辈楷模!”
“林尘此举,实乃取乱之道!请陛下明察!”
这一次,附和的声音,如同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就连许多武将,都听得心惊肉跳,他们不懂什么圣贤之言,但他们懂得“动乱天下”四个字的分量!
然而,高士彦的攻势,还未结束。
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官袍,用一种最为庄重,也最为沉痛的语气,发出了自己的最后一问。
“老夫最后问你第三条!”
他对着龙椅上的任天鼎,重重叩首,声泪俱下,“陛下啊!我大奉以孝治天下,最重祖宗之法!这优待士绅之策,乃是太祖高皇帝,当年与开国文臣们,共同定下的万世不易之规!它是我大奉立国的根基之一,是百年来维系朝廷与士人之间关系的纽带!祖制,不可轻改啊!今日,威国公可以凭一己之好,改这士绅之策;那明日,是不是就可以改我朝的官制?后日,是不是就可以动我朝的宗藩之法?长此以往,祖宗留下来的规矩,被一一破坏,我大奉的法度,将威严何在?我任氏的江山,又将何以传至万代?!”
“威国公林尘!你口口声声为了江山社稷,可你所作所为,却是毁祖制,乱人心,动国本!你究竟是何居心?!”
“违背祖制”,这顶大帽子,在任何一个封建王朝,都足以压死任何一个权倾朝野的重臣!
“轰——!”
高士彦三问结束,整个太极殿,彻底沸腾了!
“臣附议!高御史之言,字字泣血!请陛下收回成命,严惩林尘!”一名礼部官员,立刻出列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