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难以言喻的虚弱感,伴随着灵魂深处骤然涌上的寒意,瞬间蔓延开来。
“三盏灯灭了一盏,”渺风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如同两口寒潭,直勾勾地凝视着温暖的眼睛,试图攫取他灵魂深处的恐惧,“不怕么?”
那目光仿佛有实质的冰针,刺得温暖头皮发麻。
但他骨子里的倔强和愤怒瞬间压倒了恐惧,他猛地一挣,怒骂道:“他姥爷的,我怕什么?大不了我死了继续跟你玩命!你得意个什么劲儿?”话音未落,他手上动作快如闪电,一副流转着淡金色微芒、布满细密符文的金丝手套瞬间覆盖了双手,五指如钩,带着破邪的锐气,狠狠抓向渺风那张近在咫尺、俊美却妖异的脸庞!
面对这凌厉一击,渺风竟不闪不避,只是唇角勾起一抹更加诡异的弧度。
就在金丝手套即将触及面门的刹那,他脚下轻点——不是踩在粘稠的血水上,而是踏在翻涌的血浪之上!蹭!蹭!蹭!几步轻踏,身影如同没有重量的幽魂,优雅而迅疾地倒掠而出,稳稳落在了血池中央一块突兀升起的、由凝固黑血构成的嶙峋高地上。
他居高临下,宽大的黑袍在翻滚的血气中猎猎作响,如同降临在炼狱中的君王,俯视着下方渺小的猎物。
温暖一击落空,并未追击,只是昂然站在原地,与高处的渺风遥遥对峙。两人之间,不足两尺。
温暖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在死寂下来的血海背景中那咆哮似乎因渺风的意志而暂时蛰伏,每一个字都清晰地送入渺风耳中,带着刻骨的嘲讽:“现在你知道你爷爷我的厉害了?!长的丑不是你的错,出来吓人就是你的问题了!”
渺风闻言,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甚至发出一声低低的、愉悦的轻笑。他当然知道自己这副皮囊有多完美,那是精心挑选、甚至可能掠夺来的杰作。
宋斯琳……那个被林兰短暂占据后又抛弃的躯壳,此刻正带着渺风他们精心设计的“智能手环”,将其推广到了越来越多的国家和地区。
林兰的消失?无足轻重。
她那残存的、被污染扭曲的记忆碎片,早已通过某种隐秘的渠道,注入了那些手环的核心程序里。
如同植入灵魂的病毒,它们会继续低语,继续引导,让佩戴者在不知不觉中,成为渺风和炽烈那个庞大、隐秘、以恐惧和欲望为食粮的“神谕教派”最虔诚的信徒。
林兰?一个完成了初级播种任务的工具罢了。留在世上,对她自己是一种痛苦的延续,对渺风和炽烈而言,更是一个潜在的、可能暴露秘密的累赘。
不如……就此抹去。干净利落,一了百了。
的目光重新落在温暖身上,那眼神,如同看着一件即将被拆解的、更有趣的“新玩具”。
血海在他脚下再次开始不安地躁动,发出低沉的、渴望吞噬的咆哮。那粘稠、暗红的液体不再是平静的涌动,而是翻腾起一个个巨大的、粘腻的气泡,破裂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啵啵”声,浓重的铁锈和腐朽气息几乎凝成实质,沉甸甸地压在温暖的肺叶上。每一次气泡破裂,都仿佛一张张无声尖叫的嘴,贪婪地吮吸着空间中稀薄的生气。
那熄灭了一盏灯的肩膀,寒意愈发刺骨,像有无数根冰针顺着骨骼缝隙往里钻,麻木感正缓慢而坚定地向心脏蔓延。那熄灭的灯盏位置,不再仅仅是寒冷,更像一个黑洞,正疯狂汲取着他体内残存的热量,也汲取着周围本就稀薄的光线,让那片区域的黑暗变得如同凝固的墨汁。
温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有危险,并且这危险就来源于眼前这个看似人形、实则冰冷诡谲的魂体——渺风。对方眼中闪烁的,绝非善意,而是一种混合着算计、贪婪和一丝玩味的幽光。
“渺风,你心里打什么主意,别以为我不知道,”温暖的声音因为寒冷和愤怒而微微发颤,却异常清晰,像淬了冰的刀锋,“你放心,只要我还清醒,你就别想得逞。”他努力挺直脊背,试图驱散肩头的阴寒和内心的恐慌。
“啊?”渺风发出一声夸张的、带着金属刮擦般质感的轻笑,魂体在虚空中微微荡漾,像水中的倒影,“谁稀罕你那破身体?你以为‘深渊之眼’惦记你,满世界的人都惦记你那破身板儿了?”他轻蔑地撇撇嘴,那由魂力凝聚的五官做出如此人性化的表情,显得格外诡异。“我来告诉你,我要你做什么?你可以让空间折叠,让平行世界重构,我要的就这么点儿东西。我就算占据了你身体,最多也就是玩玩儿上辈子没来得及玩到的人或者事而已。”渺风的声音不高,甚至带着点慵懒,但每一个字都如同实质的冰锥,精准地敲打在温暖紧绷到极致的那条神经线上,铮铮作响,发出刺耳的、只有温暖能感知到的噪音,震得他脑仁儿针扎似的剧痛,眼前阵阵发黑。
“识相的你痛快儿闭嘴!”温暖被那深入骨髓的寒意和噪音彻底激怒,积压的恐惧瞬间转化为狂暴的戾气,“仗着你魂还有人形,你也对得起你那张脸行不?怎么看上去是人却不干人事儿呢?”他怒骂着,不再犹豫,脚下在粘稠的血海边缘借力一蹬,五指如钩,带着一股决绝的狠劲,裹挟着微弱的灵光,狠狠向渺风看似凝实的身影抓去!指尖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嘶鸣。
虚空之中,渺风的身影如同鬼魅。他并未硬接,只是轻轻一晃,便如同烟雾般散开,又在另一处凝聚。
温暖凌厉的攻势落空,只撕裂了一片残留的阴冷气息。渺风脸上露出了戏谑而冰冷的笑容,那笑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扭曲而残忍,“小温暖,”他拖长了调子,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就你现在这么点儿岁数,都赶不上我前世的十分之一的年纪,还跟我斗上心眼了!真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