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厉在去年送来消息,说是看上了北漠的郡主,要他指婚,他一口答应。北漠是小国,这个郡主又不是真正的金枝玉叶,是个毫无贵族根基的平民,和亲又是远嫁,就算当真在金雁王朝有什么事,北漠也是鞭长莫及。龙厉的正妃是秦长安,而并非朝中任何权臣的女儿,此事龙奕是很满意的。
毕竟皇族男子成婚,娶妻多半是娶了个妻子的身份罢了,但龙厉却反其道而行之,因此当初龙奕不但不必劳心弟弟的亲事,反而解决了龙奕最头疼的麻烦,所以他乐的撮合这地男女,让他们成就好事……
谁能知道,秦长安却也不是个任人拿捏的角色?!
龙奕的手指,在桌边敲了几下:“靖王妃,朕听说过,你在北漠很有本事,甚至能哄得萧儒赏赐了你一块免死金牌。可惜,朕要提醒你,如今你可不是在北漠,北漠的免死金牌,到了金雁王朝,也是不顶用的。”
皇帝说是提醒,实际上是威胁警告,秦长安无声地望向坐在高出龙椅上的男人,心中一抹厌烦无声淹没在深处,再抬眼,她的眉目深处已经是深入骨髓的清冷。
他的眼神凉凉地看了她一眼,毕竟是皇帝,几年来的威严肃杀积聚在这一具身体里面,跟几年前秦长安所认识的那个风趣又有风度的宁王判若两人,看得她心中一紧。
“说穿了,你也不过是仗着当初是两个国君赐婚,这件婚事就算变得再坏,皇弟也不能休了你,也不能跟你和离。但是,靖王妃,凡事都要有个度,否则,你在异国他乡彻底遭到厌弃和冷落,这辈子还很长呢,何必跟自己作对?”
秦长安短暂沉默过后,才再度幽然开口,眼底仿佛有一朵莲花在悄无声息地绽放,那高冷的姿态令人刮目相看。“皇上,妾身配得上靖王爷。”
幽暗的黑眸一抬,他扫了秦长安一眼,她的笑容始终明媚,眸子闪过一抹异样的光彩,佯装发怒。
“真敢说大话,你不过是个一个平民郡主,就算是邻国公主,也不见得能高攀金雁王朝的亲王!能成为靖王妃,你本该感恩戴德,可如今呢?你善妒凶悍的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秦长安听得心里很不舒服,索性也不再掩饰真实情绪。“可是皇上真敢肯定,靖王爷任性妄为、阴晴不定的脾气,真有什么女人能忍受?只有我敢要他。”
这会儿,连“妾身”两个字都懒得用了。
她抬起眸子,无惧地直视着眼前的帝王。
龙奕的脸上闪过一抹诧异,便见他眼神闪烁了下,显然他没料到秦长安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已然不仅仅是大胆了。
“皇上,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您责怪我没处理好叶贵妾的事情,恐怕不仅仅是这么简单吧,您宠爱惜贵妃将近十年,惜贵妃身边的月满姑姑闹出上回那么大的热闹,月满姑姑一死,此事就尘埃落定了。不过,您当真认为这世上所有人都是傻瓜吗?”秦长安挑了挑眉,笑得温婉。“算算时间,或许惜贵妃娘娘也快回宫了吧。”
“放肆!”龙奕被戳中心思,勃然大怒,气的脸都白了。这女人当真敢捋虎须,是连死都不怕吗?!简直无法无天!
“皇上,我不知到金雁王朝当皇家的媳妇,竟然还要被质疑自己的身份,身为后宫妃嫔,便可将人踩在脚底下。而我仅仅是处罚了一下后宅的女眷,就能惊动皇上……”秦长安似笑非笑,话锋愈发犀利。
言下之意,这个皇帝要么就是无事可做,太闲了,连弟弟家的家务事都想管了;要么就是,把叶贵妾的事当成了一个幌子,实际上是想为被迫回到娘家的楚白霜而打压一下秦长安。
“皇上,靖王爷求见。”正在剑拔弩张的时刻,小太监疾步走到龙椅旁,跟皇帝耳语。
“宣。”龙奕面无表情,眼角几乎凝结出一寸寸冰霜,暂时压下满腹火气。
他倒要看看,这对感情不和的夫妻能让自己看看什么热闹。
金銮殿上一片安静。
“谁让你自作主张进宫的?”红袍男子一走进来,大步流星直接走到秦长安面前,脸色阴郁,冷声质问。“难道王府里的事情,你还嫌闹得不够大,非要人尽皆知?难道想让皇兄为你求情不成?”
“王爷不必多心,是皇上请我来的,不是我自己要进宫的。”秦长安目光含怨,一时之间,两人的四目相对,电光石火,仿佛瞬间生出火药味来。
“皇兄,果然是你让她来的?”
面对龙厉火气不小的质问,龙奕的眼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咳嗽了一声。“是。”
“皇兄见她做什么?若是想劝本王回心转意,那就大可不必!”龙厉看向秦长安的目光依旧是冷冷淡淡的,一点也没有夫妻之间的感情,仿佛只是把她当成一个陌生人。
秦长安不由地磨了磨牙根,连她都被他精湛的演技所折服,身临其境,仿佛自己当真成了一个新婚几个月就被丈夫冷落抛弃的女人,恨不能撕碎眼前这个高傲冷漠的男人。
龙奕有些哭笑不得,他哪里有这份闲心来劝他们夫妻和好呢?但是他们两人水火不容,针锋相对,一个傲慢不肯低头,一个倔强不愿屈服,针尖对麦芒,眼看就是一个死局,根本无法解开两人的心结。搞得龙奕原本想要再提惜贵妃一事,也早已失去了最好的契机,毕竟,他不想在龙厉面前谈及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