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已经有了些心理准备,毕竟她知道昨晚卓淮同卓赫英叙旧去了。
但是乍一看到这孩子那两个肿得都要晶晶亮的眼泡,还是吓一跳。
“我天爷!”卓施然吓一跳,甚至嘴上一时之间都忘了顾及,直接说道,“你这眼睛肿得跟悲伤蛙似的……”
卓淮因为昨晚没少哭,这会子声音也很哑,揉了揉眼睛,揉了揉鼻子,问道,“悲伤蛙是什么……?”
卓施然摆了摆手,“算了,让振江去给你找点冰来,敷一下吧,不然你这眼睛,你不难受我看了都难受。”
“对不起啊。”卓淮小声说道,只觉得给姐姐添麻烦了。
卓施然斜眸睨着他,说道,“虽然我是不制止你去和谁说什么,聊什么,叙旧什么,但你要是和人聊话叙旧就把眼睛搞成这个样子,我就不是很开心了……”
听到卓施然这话,卓淮赶紧连连摆手说道,“姐姐姐对不起,我错了。”
卓施然哼了一声,从振江手里接过包着冰的帕子,贴到了卓淮的眼睛上。
上了马车之后,卓淮才哼哼唧唧的,把昨晚的事情都给交待了。
其实卓淮才刚开一个头的时候,卓施然就已经打断了他,“你有你的自由,姐姐也没有想过要怎样管束着你,不用和我交待也没什么。”
但卓淮就是想和她说,卓施然也拦不住,所以就听他说了。
一听才知道,昨晚这孩子原本已经没有打算和卓赫英说什么,但是越想越是气不过。
倒不是因为他自己那些错过了的,没有父亲这个角色参与的人生而难过。
所有的难过,都是为了她这个姐姐而难过的。
卓施然轻轻叹了一口气,“说这些做什么呢……”
“我就是气,我就是想让他知道,他和别的女人一起甜甜蜜蜜过日子的时候,和别的女人生儿育女的时候,我的姐姐为了我和娘……要和一整个卓家虎视眈眈的人斗法!我姐姐还差点……差点被奸人所害差点没了性命!”
卓施然安安静静坐着,心里补充了一句,不是差点没了性命。而是已经没了性命啊……
班昀很快就对自己的话,给出了解释。
“养蛊人经常当容器,所以对此的接受度,还算可以。但封炎就不同了,他那个命,就跟被诅咒了一样。”
“说起来,他是我的克星,他封家的血统,天生火灵。而我是蛊师,最怕的就是火。按说应该最合不来,但在那个时候,关系却很是不错。直到……”
班昀的声音停了下来。
卓施然也不催促,她是很好的倾听者,很安静地听着。
班昀停顿了片刻,才继续道,“……直到他叛出师门为止。”
到这时,卓施然才低低接了一句,“你是说他被恩师背叛,被骗回了家族,正式成为容器之后。”
“是。”班昀点了点头,“他是第一个叛出师门的。”
卓施然刚想点头,就意识到了,班昀的这句话……
第一个叛出师门。
那么就代表,还有第二个第三个……
“刚开始的时候,师兄弟们都很不理解,觉得他小题大做。毕竟,大家都知道自己背负的命运,就算走上命定的道路,也只能算是走回原路不是么。”
“当时包括我在内,都不理解他,觉得他小题大做,觉得他忘恩负义,老师教导了我们,培养了我们,让我们有了那样一段,快乐的、无忧无虑的日子。
觉得他怎么能够这么忘恩负义,怎么能忘记恩师的恩情呢?因为过于不理解,甚至一度与他为敌。
直到……直到我们一一站在了和他一样的位置,相同的立场上之后。
好像很多事情就忽然变得没有那么难理解了。而人……好像也的确只有在唇亡齿寒同病相怜的时候,才能够感同身受。
而那样一段快乐的、无忧无虑的日子,越是快乐,也是无法忍受后来的背叛。
恩师从来没有站在我们这里。”
班昀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里带着的苍凉,听起来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