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三娘又扫视了屋中一圈,故意提高着音调,道:“老娘最后说一句,今儿?季公子?从头到脚,乃至一根头发丝,都只属于竞礼获胜的良主。不想让不夜宫遭受灭顶之灾,就都给我警醒着点,听明白了吗?”
“是。”众人应道。
“母亲!”苏陌唤她。
春三娘未理,仍旧往外走。
“母亲许久未戴过这支镯子?了。”苏陌道。
那春三娘面色一变,道:“什么镯子??”
“母亲心知肚明。”苏陌缓缓走向春三娘,抓起那只戴着一枚藤镯的手,他犹如残忍的、看透一切的神祗,审视着凡人,“十八年了,母亲可有一日不思念他?”
春三娘如遭雷击,呆在原地。
“母亲叫我认命,那母亲呢?”苏陌似乎又长?高了,站在春三娘面前?,竟足足高出了一个头。
想要更好的使用精神力控制术,就得将对方?的情绪激到极点。
苏陌垂着眼睫,凝视着春三娘的双眼,“从教坊司的红人,到流落街头的伶人,再到不夜宫的当家人,母亲认命了吗?”
春三娘不自觉后退一步。
这个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在这一刻让她感到害怕。
那是一种由上而下的威压感。
春三娘如被鬼神抚顶,双膝发软。
苏陌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如果我告诉母亲,你?的孩儿?还?活着,我能为你?找到他,让你?母子?团聚,母亲当如何?”
“为了他,母亲是否愿意与我站在一起,放手一搏?”
“……”
春三娘离开的时候,在门口狠狠绊了一跤。
不夜宫的人鲜少见到她这样失态的模样,吓得赶紧去扶。
“别碰我!”春三娘推开下人。
她划伤了手,手一直在抖,她抚开衣袖,抚开腕上那只镯子?,那圆润白皙的手腕内侧,赫然印着一道很明显的蛊虫留下的痕迹。
春三娘面色苍白地往房中回望了一眼,背过身抹去了眼中的泪水。
“报!”一名小厮高高举着一块牌子?,兴冲冲穿过庭院,他撞见春三娘,兴奋说道,“三娘,点灯了,前?头点灯了!”
春三娘恍惚看着那小厮,道:“去吧。”
“欸!”小厮像只兴奋的兔子?一般,跑进季清川的房间?,大声道,“前?头点了第?一盏灯。”
“这么早?”那婆子?问道,“点的何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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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的是玉笋,银一千两!”小厮喘着气?将牌子?递于婆子?,兴奋得不行,“不信你?瞧,我从未见过如此大气?的金主。”
那婆子?接了牌子?,果然,而那牌面上还?有客人亲笔题的一句赠词:愿在丝而为履,附素足以周旋。
“银一千两,快快快……”那婆子?吆喝着众人速速行动起来,苏陌就那样被架着塞进了椅子?里。
“这是作甚?”苏陌皱眉看着上来就脱他鞋袜的人。
“沐足、按跷、香敷……一样都不能少,”那婆子?一边脱了苏陌的罗袜,一边道,“方?才前?堂有金主为公子?点了玉笋灯,纤纤玉笋裹轻云,公子?美足如玉,定能讨良主欢心。”
讨TM的欢心。
苏陌这才弄清楚,所谓点灯,是弁钗礼的一个热场小节目。
所有参与竞礼的金主,都可以出银子?为季清川点一盏灯以表心意,而灯的名目有上百种,无非都是些闺房床帏间?调笑逗趣用的狎称。
无论点灯的金主是不是最终获胜的良主,每一盏被点起来的灯,都将在不夜宫的正堂上亮上整整一个日夜。
寻常伶人的弁钗礼,能点个四五盏灯,已经是非常了不得了。
这头还?没?消停,那小厮又拿着一块牌子?气?喘吁吁冲了进来,进门便道:“第?二盏灯了!点的是檀唇,银一千两。”
众人啧啧称奇,这才辰时,就已经点了两盏灯了,不愧是帝城第?一伶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