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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除了书还是书,父亲的书房,就要雅致太多,有那花叶俱美者,秋海棠与水仙。还有冰裂纹极纤雅的青瓷梅瓶,以及悬着一排的金丝楠木鸟笼,精心饲养着鸟声之最佳者的画眉、黄鹂,里边的那些鸟食罐,都是曹耕心从龙州窑那边带回家的,很讨父亲的欢心。
身为曹氏子弟,曹耕心敢去爷爷那边撒泼打滚,在父亲书房随便乱涂乱画,却从小就很少来二叔这边晃荡,不敢。
委实是眼前这位自己得喊二叔的巡狩使大人,太过严厉了。
好在二叔很快就要带兵赶赴蛮荒天下的日坠渡口。
曹枰,官拜巡狩使,已经是武臣之极。
整个大骊王朝,总计不过五人,在世的,其实只有三人了。
文柱国武巡狩,就是未来大骊的格局了。
不过上柱国姓氏可以世袭,巡狩使却不能,由此可见,显然还是后者更加金贵,难以获得。只不过对一个家族来说,两者优劣,如今还很难分出高下。
至于死后美谥如何,皇帝是否会追封太傅什么的,相对前边两个头衔而言,都是虚的。
二叔曹枰,是朝野公认的儒将,出身上柱国姓氏,文韬武略,俱是风流。
今天一场楸枰对弈。
曹耕心单手持一把玉竹折扇,不断并拢打开,噼啪作响。
这位当过多年窑务督造官的家伙,腰间还悬挂一枚油亮的朱红酒葫芦。
曹枰抬起头,看了眼这个吊儿郎当的侄子。
曹耕心嘿嘿笑道:“二叔,这就心烦了?修心不够啊。”
曹枰问道:“皮痒?”
曹耕心只得坐正身姿。
别说是亲爹亲娘,就是那个退仕多年爷爷都不怕,唯独这个在家几乎从无个笑脸的二叔,曹耕心是真怕。
没办法,实在是曹耕心小时候就被曹枰打怕了。
谁让这个二叔官大,辈分大,学问大,本事更大,一物降一物。
问题在于曹耕心每次挨揍,都没头没脑的,那些曹耕心自以为会挨揍的事情,二叔反而视而不见,那些曹耕心自以为没什么的事情,结果曹枰每次都用腰带狠狠抽,家里谁求情都没用。
意迟巷家塾的琅琅书声,篪儿街门户的父亲打儿子,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但是曹府这边,曹枰拿腰带抽侄子曹耕心,也是一绝,两条街巷都相当喜闻乐见。
曹枰问道:“你什么时候娶妻生子?”
曹耕心一阵头大。见二叔不太会在这件事上放过自己,情急之下,只得随便找了个搪塞法子,“我觉得周海镜很好,就是怕她瞧不上我。”
曹耕心瞬间就知道不妙了,二叔当真了!
果不其然,曹枰点点头,“眼光不错,只是周海镜看不上你也在理,所以我给你三年时间,不管你用什么法子,都要将她迎娶回家。”
曹耕心无言以对。
结果二叔来了句让人更揪心的言语,“你要是实在没本事,带个儿子回家也行。”
曹耕心呆滞无言。
二叔曹枰可从不会跟谁开玩笑。
曹枰没来由蹦出一句,“你觉得陈平安是怎么个人,说说看。”
曹耕心轻声说道:“二叔,虽然是在家里,可咱俩聊这个,还是不合适。”
世间第一等邱壑深邃的山水险境,就在官场。
沙场那边,即便是那虎豹蛇虺的敌对之辈,多名将枭雄,不过是真刀真枪。
可是朝野非议,若蝇集人面蚊嘬肤,驱之不散。
曹枰从袖中摸出一封书信,交给曹耕心,“由不得你合适不合适了。”
曹耕心快速浏览信上的内容,竟然是二叔与陈平安的一桩买卖,将密信交还给二叔,曹耕心咳嗽几声,“不熟,真的不熟,在督造署当差那些年,就没跟他说过一句话,都没有打照面的机会,那么个喜怒不外露的人,我可不敢随便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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