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父是不想祁遥继续待在这丢人现眼,而秦氏心中莫名升起了不祥预感。
她强挤出慈爱的笑容开口:“遥儿,可是身体不适?要不先……”
祁遥却像是没听见她讲话,在祁夙的搀扶下,缓缓的走到了厅堂正中。
他抬起那双亮得骇人的眼睛,扫视在场所有人。
“父亲,各位叔伯长辈,在定下这桩婚事之前,遥有一事,积压在心头已久,今日不得不当着各位宗亲长辈的面问个明白。”
他的声音依旧有一些刚咳过的沙哑,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祁父闻言眉头猛地一跳,心中已经有了些许猜测,当即制止:“住口!有什么事情不能等举行完订婚宴再说吗?”
祁遥到底是怎么回事?!家丑不可外扬难道他不知道吗?要让这么多宗亲族老看笑话吗?!
祁遥没理祁父,而是目光灼灼地看向上首辈分威望最高的族老。
族老面色不变,捻了捻胡须,点头:“遥儿,你说吧。”
祁遥拱了拱手,猛地看向秦氏。
“母亲执掌府中多年,辛苦劳碌,遥感激不尽。”
祁遥的语气很是平淡,听起来似乎真的只是为了感谢秦氏才说出这话。
秦氏刚想说点场面话,祁遥却又冷下目光,继续道:“然而,遥近日整理旧物,偶有发现,心中实在困惑难解,不得不向母亲请教。”
秦氏心头呼地一跳,脸上强撑的笑容几乎要维持不住。
她掐了掐袖中攥紧的手,直到指甲掐进掌心才维持住镇定:“遥儿这是何意?家中各项开支用度,皆有明目记录在册,从无……”
“记录?”祁遥不等秦氏说完,直接勾着冷笑打断。
他从宽大的袖袍之中取出了一本略显陈旧的蓝色账本。
“母亲说的记录,可是指这个?”
秦氏瞳孔猛地放大,忙示意身边的人将账本抢过来。
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面露凶光,立马冲了过去。
祁夙眼神一凝,垂着的那只手向上轻微翻涌,几根银针显现。
六子一个箭步挡在了祁遥前方,横臂拦住了冲来的婆子。
眼看着就要推搡起来。
“住手!”
上首的族老猛地一拍桌子,沉声喝道。
婆子动作一僵,下意识回头看秦氏。
祁父见状,忙也跟着怒喝:“混账东西!都让你们住手没听见吗?!”
他心中暗骂秦氏愚蠢,做这种不打自招的事。
婆子们悻悻退下。
祁遥扯了扯嘴角,露出个讥讽的笑:“母亲,您,是害怕了吗?”
“遥儿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听不懂。”秦氏强自镇定,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哦?听不懂,那我就给母亲好好讲讲。”
祁遥收敛了笑容,将账本高举。
“这上面白纸黑字记载的清清楚楚,母亲以修缮祖宅、采买物资人情往来等等多种名目从公中账上共支取了白银五万七千两!”
‘五万七千两’这个数字像一块巨石投入水面,瞬间引起一阵巨浪,宾客们压抑的惊呼和窃窃私语四起。
祁遥丝毫不理会周围的骚动,将账簿翻开给离得最近的几位族老看。
“诸位叔伯请看,这些款项名目模糊,去向成谜,就单论修缮祖宅这一项便去了二万两。敢问叔伯你们可有收到这笔银两?可曾见到此钱用在了祁氏祖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