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白影在停车场的墙壁和立柱间跳跃着,然后轰然落在了沃尔沃轿车的车顶,坚固的轿车发出咯吱声,如同垂死者在夏夜里骨架散落之音。
它锋利的犬牙上带着血腥之气,尾刺在身后扬起,足以刺穿猎物坚硬的颅骨。
雅原露出了诧异的神色,“薛琪?”
薛琪发红的眼底有人类的情绪闪过,她呆呆地看着雅原,狩猎的姿态在瞬间消失。雅原,薛家的嫡子,优雅谦和的薛雅原。她心中崇拜的偶像。雅原不是死了吗?
两道白影落在了薛琪身边的地上,它们不明白同伴为什么不冲上去撕裂美味的血食。
雅原扣动了银筒,两道寒光精准地射中了薛琪两个同伴的眉心。它们露出了极其恐惧的神色,从眉心开始化为红色火星,在燃烧后彻底化为了飞灰。银箭坠落在地上,发出悦耳的轻响。
薛琪吓得瑟瑟发抖,她的犬牙缩回了嘴里,全身颤抖着趴在轿车顶上,“……雅原哥,不要杀我……”
雅原的声音轻柔如故:“薛琪,这不是你的错。是薛家的一丝血让你变成了这样。”
薛琪的骨刺缩回了尾椎里,她的皮肤依然是可怕的青白色,冰冻的尸体的颜色。
雅原脱下风衣,盖在瑟瑟发抖的薛琪的身上。
薛琪抽泣着问雅原:“雅原哥,我该怎么办?”理智重新回到了她的脑子里,她想起了莫名其妙出事的地铁,想起了她看到地铁外的宿雾,想起了在地铁车厢里的那场杀戮盛宴。
雅原叹息:“你待在车的后面,哪里也不要去,等我做完我该做的事情,我就来这里找你。”
薛琪泪眼迷蒙,“不……雅原哥,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雅原安慰薛琪:“我要去的地方很危险,你乖乖听话。”
薛琪穿着风衣,光着脚,楚楚可怜地看着雅原,“雅原哥,你不是死了吗?”
雅原微微一笑,“你要为我保守秘密。”
薛琪欲言又止,“宿雾的前男友回国了,天天都等在宿舍楼下。”
雅原沉默了几秒,转身离开。他知道魏漫回国了,也知道魏漫守在宿雾的身边,他藏在黑暗里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三个月前,他就策划了他的“死亡”,甚至让宿雾发现他对她的“背叛”。他比所有人——包括宿雾本人——都要了解她。
雅原的身影消失在了黑暗里,薛琪捂住嘴,压抑着嗜血的欲望,犬牙在她的牙床里蠢蠢欲动,她的脑海里浮现出宿雾的身影。
防空洞里,宿雾沉默地走在魏漫的身边,视线不时落在大学生原野的身上。原野的背影和雅原的背影一模一样,那是一种温和如玉的气质,却让她的心刺痛不已。
瓦刺大师笑眯眯地和大学生们聊天。谢莉哀伤地讨论着张国荣的去世给他带来的影响,阿班却对香港回归后的近况更有兴趣。
魏漫在一旁越听越心惊,阿班说的话题都是在1998年热夏前发生的事情。难道自己已经穿越了时空,来到了1998年的地下防空洞?
谢莉好奇地打量着魏漫,魏漫慵懒而贵气,衣着低调而奢华,“魏漫,你在哪所学校读书?”
魏漫笑笑,“一个三流大学。谢莉,你们三个人怎么会想起来防空洞探险?”
谢莉的脸微微发红,魏漫的微笑有一种令人脸红心跳的魔力,“我们是和人打赌。”
魏漫扬眉,“和谁打赌?”
谢莉回答:“和薛美心的哥哥打赌。”
宿雾错愕地看着谢莉,“薛美心?”薛夫人的名字就叫薛美心。薛美心为什么会和这三个大学生打赌?
谢莉看着宿雾,“你认识薛美心?”
宿雾说:“我只是听说过她是薛家的人,那个很有钱的薛家。”
原野回过头,看着宿雾的眼神复杂难懂,“是的,就是那个很有钱的薛家。”他的双眼沉静,声音和雅原一样清澈柔和。
谢莉耸耸肩,“我们必须去防空洞尽头,拿到放在指挥室里的防毒面具作为证据。薛美心的哥哥说我们不敢晚上来这里,这里有很多鬼故事流传。”
魏漫追问:“这个防空洞有很多鬼故事?”
谢莉看了看昏暗灯光在墙壁上留下的重重鬼影,有些不寒而栗,“有人说,七几年建造这个防空洞的时候挖出了许多骨骸,这里早在解放前就是万人坑。薛美心还说,明朝的时候,这一整块地都属于一个富豪,他的妻子是苗人,因此,他最喜欢用虫蛇折磨买下来的奴隶。”
阿班把手电筒对着自己的下巴,故意鬼气森森地对着谢莉说:“我死得好惨啊!有好多的虫子咬我!”
谢莉尖叫了起来,声音在防空洞里回荡,她死命地拧着阿班的胳膊,“叫你吓我!叫你吓我!”
阿班笑嘻嘻地躲着谢莉,“就你这么小的胆子,还一定要和薛美心的哥哥打赌——”
瓦刺大师意味深长地笑了,“苗人?有意思。”
就在这个时候,防空洞的深处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成群结队的老鼠宛如潮水一般涌了出来!它们红色的小眼在黑暗里仿佛火星,邪恶而热烈。而一只毛茸茸的庞然大物正悬挂在老鼠们的头顶,它居然长着一张女人的脸!一双眼睛宛如闪耀的火钻。这是一只巨大的人头蜘蛛!
瓦刺大师的瞳孔收缩,他居然在这阴暗潮湿的防空洞里遇到了罕有的人头蜘蛛异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