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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9章 沉睡的国度(第2页)

李漓怔怔地望着她,胸口涌起难以言喻的震动。他忽然明白,这岛屿并非只是一个被屠灭的部落遗迹,而是一座被海水、风沙与遗忘掩埋的古国——一个在文字尚未诞生之前,就已懂得修堤御潮、筑坛祭天、与自然对话的民族的梦。那梦在火与潮之间延续千年,如今只剩下破碎的土丘与风中飘动的羽饰,却依旧散发着一种不肯熄灭的光。李漓放下手中的玉米饼,轻声道:“原来……昨晚我们只是闯进了他们沉睡的国度。”

纳贝亚拉抬头,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朝阳越过海平线,洒在堤顶,蓓赫纳兹的身影在金光中缓缓转过来,目光深邃如潮。她静静地说:“你看——海在退,但这里,从来没真正平静过。”

晨光透过潮湿的雾气,像薄纱般洒在村落上空,照在地面那片未干的血迹上,泛出一层暗红的光。空气中弥漫着焦木的苦味与泥土的湿腥,混杂着海潮的盐分与腐败的气息,仿佛连呼吸都带着死亡的余温。昨夜的喧嚣已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沉默吞噬的宁静——没有哭声,没有祈祷,只有浪声一阵阵拍打堤脚,像一曲缓慢而无言的挽歌,为死者送行。

凯阿瑟带着几名原住民的天方教战士沿着村外巡逻。她的神情冷峻而专注,长矛在晨雾中投下坚硬的影子。她不爱多言,也不愿参与这些收尸与清扫的琐事——对她而言,战后的清理并非赎罪,而是活着的人继续警戒的延伸。她步履沉稳,目光锐利,像是在荒凉的废墟中寻找尚存的危险,也像是在守护那一点点残余的秩序。

托戈拉带着一队信仰虔诚的天方教战士,在村中心缓慢地搬运图皮人的尸体。血迹早已渗入土中,尸体的肌肉僵硬而沉重。没有嘲笑,也没有怨语,他们只是默默地弯腰、抬起、掩埋。木板与棕叶被一层层包裹着血肉,铁锹掘地的声响低沉而节奏分明。托戈拉的目光始终平静——他相信,尘归尘,土归土。即便是敌人,也应有归宿,否则亡魂将徘徊于人世,为生者带来不安。这是一种信仰,也是一种体面。

村中的另一头,特约娜谢带着十几名战士挨家挨户地搜集粮食。被烧毁的屋舍里,谷粒与烟灰混在一起,她蹲下身,小心地从废墟中筛出可用的食物。她的衣袖被灰烬染黑,手上却依旧干净而稳。收集来的粮食被搬到村中心那块尚未清洗血迹的空地上,堆得像一座小丘。空气里飘着烟与稻壳的味道。萨西尔与楚巴埃在一旁清点、记录,语气平淡,像是在做一笔无关生死的账。

维雅哈则像一只游走在残骸间的猎犬,在屋舍之间穿梭。她的脚步轻快,双眼亮得惊人。她熟练地翻动破旧的编织篮、陶罐与木柜,搜寻着一切尚能换取价值的东西:铜片、羽饰、染骨、贝壳、陶片。她的手势干脆利落,动作中带着一种几近优雅的冷漠。很快,她背后的麻袋便鼓胀得像一只塞满猎物的袋鼠。可她还嫌不够,又让一个诺斯人帮她再背一袋。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她的眼神闪着光——那光既是贪婪的火,也是一种野兽般的求生欲。她清楚,只要手中还有东西,她就还有谈价的资格,还有在这个残酷世界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林科尔拉延拖着沉重的脚步,帮着运粮,神情阴郁。他一边搬运,一边喃喃道:“我们的村子被瓦尔切人突袭时……就是这副模样。”

波蒂拉回头,眉心紧皱,声音压得低而硬:“两件事看着相似,可图皮人杀人、吃人、掠劫无辜的人们!这些图皮人如今的下场,根本就是罪有应得!”她抬起下巴,眼底燃着尚未熄灭的怒火,“别把两件事混为一谈,林科尔拉延。”

“罪?”尼乌斯塔抬起头,淡淡地说:“那些在别人看来穷凶极恶的行为,也许只是他们的生活方式。他们甚至不知道‘罪’是什么。”这句话像一阵冷风吹过,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空气中弥漫着沉默。即使海风吹来,也没能带走那股凝重。

一旁树荫下,阿苏拉雅盘腿而坐,像一只慵懒的猛兽在午后打盹。她靠着粗糙的树干,手指在指节处反复转着一只人骨杯——那杯子被磨得光滑,表面还有被火烤过后留下的斑驳焦痕,杯沿处似乎还残留着微微的黑色炭屑。她的唇角带着浅笑,低声哼着一段古怪的曲子,旋律跳跃,节拍断续,像人在讥讽自己的悲伤:既不真诚也不恭敬,更多像是一种与死亡对饮的挑衅。阳光从树叶缝中洒下,杯骨在光里映出淡淡乳白,仿佛一只被时间抛光的贝壳。

那杯子并非单纯的战利品——阿苏拉雅懂得欣赏它的纹理与温度,她把它当成一种权利的玩物,而非祭祀或纪念。她指尖摸过杯壁,留下一圈圈指纹,像是在读一段被风吹去的历史。树影在她身侧摇晃,连她的哼声也像被海风拉长,带着几分不屑的悠然。

突然,一道声音像被利刃割破的布幔,从村庄深处炸裂开来。马鲁阿卡冲了出来,步履狂乱,双眼通红,瞳孔竭力放大到像要吞噬整个世界。她的视线一瞬间锁定那只人骨杯,脸上的血色像被吸走一般,瞬间苍白,余下的只是扭曲的恐惧与悲痛。她的手指指向杯身,颤抖得像被冻住的树枝,声音在喉间撞击,喷出一连串急促而破碎的语言词句,句尾被啜泣撕裂。泪水沿着她的颊角往下,像雨水划过石面,无可遏止。

阿苏拉雅的哼声戛然而止。她先是愣住,眼中闪过不耐与轻蔑,随后神色一冷,像是被人粗暴唤醒的猫。她把杯子护在怀里,双臂环成一个护盾,像护着一件心爱的玩物。她的眉眼变得尖锐,唇瓣微抿,露出警告的弧度。

马鲁阿卡扑上去,想要夺回那杯——她的动作带着原始的绝望与人性的狂热。两人瞬时贴近,沙土被撞起,尘埃在阳光里飞舞。阿苏拉雅一个反手,把马鲁阿卡推翻在地,力道冷硬得像石。马鲁阿卡倒地,膝盖与手掌擦出一道红线,细小的砂粒爬进了她的皮肤,疼得她咬紧牙根。尘土在她脸上撒了开来,像是被往日的记忆又覆上一层灰。

“疯女人!你想干嘛?”阿苏拉雅厉声喝道,退后两步,身体立成一座小墙。她的声音里带着怒火,也带着自我保护的冷峻,“你再惹我,我就杀了你!”

这话像一把锋利的石刀落下,在场的人都震了一下。阿苏拉雅攥紧骨杯,指节发白,杯沿轻微颤动,发出细微的碰撞声。那碰撞声在寂静的空气里显得异常刺耳,像极了某种无形的亵渎被当众揭露。

马鲁阿卡没有退却。她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手里抓起一根粗糙的木棍,抱着撕心裂肺的哭声冲向阿苏拉雅。每一步都像踩在旧伤上,棍影在空中划出一道生硬的弧线,带着瘦弱人的全部愤怒。她的哭声里有呼喊,有控诉,也有一声声不愿被人听懂的祈求——那些词语像结了冰的海水,怒不可遏地迸裂。

塔胡瓦见状,扑过去,一把抱住马鲁阿卡的腰,力度既粗犷又温暖,像想把马鲁阿卡从一种即将失控的痛里拖回来:“别乱来!你打不过她!”她的声音里有命令,也有恳求。他把马鲁阿卡按住,试图压下那股要把所有怒火化为行动的冲动,但马鲁阿卡的背仍在颤抖,眼里的泪未曾停歇。

李漓放下手中的一筐木薯,脚步在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大步走来,脸上沾着灰尘与汗,眉目却冷静如铁。低沉的嗓音压过风声:“她怎么了?”他转向波蒂拉,声音里带着一丝隐忍的急切:“快问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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