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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7章 我没吃过人(第2页)

大地仍在微微颤动,空气中弥漫着铁与泥的腥味,像被揉碎的铁片在互相摩擦。每一步都踏进血与水的混响里,脚下的泥泞仿佛还在吞噬倒下的人。蓓赫纳兹的声音划破了这片凝固的寂静,冷冽如刀锋:“怎么处理他们?”她的眼中闪着精算的光,冷静中藏着那种久经沙场的麻木。

李漓尚未开口,波蒂拉的怒吼却先炸裂开来,如狂风掀翻灰雾:“他们吃人!他们会把俘虏煮了吃!现在——就该以牙还牙!让他们尝尝同样的报应!”她的声音嘶哑,愤怒与仇恨交织成一股撕裂天地的力量,像干枯的柴薪被火焰点燃,一瞬间腾起熊熊烈焰。

蓓赫纳兹、赫利、阿涅塞全都怔住了。她们的表情僵硬,仿佛冷风掠面,一时间不知是震惊、恐惧还是厌恶。可在场的另一半——那些来自新世界的战士与随从,却神色冷淡,对波蒂拉的愤怒视若寻常。有人默默擦拭长矛的血迹,有人蹲下检视尸体上的战纹。战争,早已把怜悯磨得无处可寻。

“你……吃过人?!”李漓的声音低沉,带着难以置信的质问。

波蒂拉的胸口剧烈起伏,呼吸像被烈火灼烧。她用奥马瓜语咆哮着回答,声音嘶哑而破碎:“我没吃过——但别对他们仁慈!他们劫掠过我们的村子,烧掉了我们的屋,掳走我们的亲人!我们那里的人都知道,他们抓人吃人!”她的眼睛里映着火光与血影,记忆的毒蛇在她喉间扭曲,仇恨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战俘被宰杀后被火烤吃掉,总比让他们被折磨到死好些。”阿苏拉雅冷冷地说道。

李漓回头望向她,刚欲开口。就在此时,维雅哈从一只翻覆的独木舟旁俯身,猛地拽出一个女人。那动作利落而克制,像从泥泞的陷阱中扯出一只湿重的羽毛人偶。维雅哈的面庞仍覆着战斗后的肃杀之气,眉宇间一丝冷意未散。维雅哈有个几乎仪式化的习惯——每场战斗一结束,她总是第一个去搜寻战利品。她对尸体的搜检,比对胜利本身更执着。那份冷漠与精准,让人分不清她是在追逐功劳,还是在与死亡达成某种默契。

那被维雅哈拖出的女人身形瘦小,皮肤因烈日与海盐的反复折磨而褪成黯淡的土色。长发被海水与泥沙黏成一片暗沉的帘幕,贴在面颊上。她的脸上仍残着盐痕与泥迹,像未干的泪与灰。那双眼睛又大又柔,却被惊恐与茫然塞满,仿佛一只被风暴吹离巢穴的鸟。鼻梁上有细微的擦伤,嘴角的图皮人战纹被雨水冲散,只余几缕赭红的痕迹,像濒临消逝的族印。她身上的亚麻短衣被撕裂,藤编饰带松垮地挂在肩头,脚上沾满被珊瑚与礁石划破的伤口。她赤足站在湿滑的泥地上,微微发抖,却仍竭力抬起头,把目光投向围拢而来的陌生人——那眼神胆怯,却又带着一种不知何来的倔强,仿佛一个被迫登上审判台的孩子。

当那女子的目光落在波蒂拉身上时,波蒂拉那身奥马瓜饰袍——绣满羽片、贝壳与细珠的腰裙——立刻吸引了她。女人的眼睛骤然一亮,像在乱石中认出了旧日的河光。她哆嗦着,忽然用一口生涩而断续的奥马瓜语哀求起来,声音被海风撕成碎片,带着恐惧与渴望的颤抖,却透出一种极真切的求生本能。

波蒂拉怔住了,指尖一阵发紧,仿佛有无形的刺掠过。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目光在那女人身上游移,惊讶、怀疑与迟疑交织在一起——那是一种被往事突袭的表情。

被俘的女人再也忍不住,突然放声哭嚎。她的言语如潮水一般冲出喉咙,混乱、急促、几乎要撕裂空气。泪水与咸味交融,她的身体在哆嗦中几乎支撑不住。恐惧像冰冷的手在她胸口抓挠,她一边呜咽,一边本能地想要靠近波蒂拉,仿佛那一袭熟悉的服饰就是她的归途。

周围的图皮战俘立刻爆发出一阵低沉而愤恨的咒骂。语言像箭一样掷向马鲁阿卡,有人怒目相向,有人吐唾沫,有的甚至挣扎着想上前推搡。那一刻,他们似乎要把马鲁阿卡的求饶和她的身份一同撕成碎片。

李漓看着这一幕,虽听不懂他们的对话,但能读懂空气里那股浓烈的敌意。“她说什么?”李漓问波蒂拉,声音沉静而有分量。

“她说她不想死。”波蒂拉翻译道,言语短促而干脆,“她说她叫马鲁阿卡,说自己不是图皮人,是被图皮人的阿拉波朗巴部落抓来当舵的。她说自己是这条大河河口一座大岛上的阿拉瓦克人,她小时候常跟随她父去我们那里换货,所以她能说我们的语言。但我不完全信她。”波蒂拉的目光在马鲁阿卡与那五名仍旧桀骜的图皮俘虏之间游移。

蓓赫纳兹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算计冷冽而清晰:“不如让她带路——问清附近有多大的聚落,在哪里,带我们去抢一趟。我们顺流而来遇上雨季,已耗时超过两个月,粮食告急。”她说话像在念一份行军账单,毫无愧色。

“她若愿意带路,她是不是图皮人就无关紧要了。”比达班补上一句,语气里尽是现实主义的算计,“少杀一个人,也没什么大不了。”

李漓打量着马鲁阿卡,又扫了那五名胸口战纹仍在颤动的图皮战士一眼——他们的眼神里既有野性的倔犟,也有被屈辱点燃的羞愤。风把海盐与远处丛林的气息一起吹来,带着一种冷薄的肃杀感。

“波蒂拉,你和她谈谈。”李漓说道,声音平静却不容置疑,“我不在乎她所谓的来历;只要她肯为我们带路,去附近的大村子取粮食,我便留她一命。否则——”话未说完,威胁已在空气里生出冰刃,划出一条无声的界线。

波蒂拉与马鲁阿卡低声交换了两句,抬头时眼中闪过一丝算计与冷意:“她同意了。”

“很好,把她留下!”李漓点头,目光冷静地扫过众人:‘至于其他人——已经没有用了。’他沉默片刻,声音低得几乎被海风吞没,“但我们绝不吃人。”

话音未落,蓓赫纳兹已然出鞘,刀光一闪,她的动作简洁而致命,像暴风骤起前那一记突响。她一刀斩开第一个俘虏的喉咙,血线在空中划出一道短促的弧,随即被雾气吞没。她的手稳得近乎冷酷,刀尖颤着,却不带丝毫犹豫。那人倒地的声音沉闷,像被割断的琴弦,静默无声地宣告了终结。

紧接着,特约娜谢、伊什塔尔、维雅哈三人上前,脚步如同潮水扑岸,合拍而坚定。她们的身影在灰雾中交错,动作迅捷、利落——没有言语,没有多余的情绪。刀光翻转,短促的闷响接连而起。剩下的四名图皮人俘虏相继倒下,鲜血在泥地里迅速散开,像潮水渗入沙滩。这不是折磨,也不是愤怒的宣泄,而是一场冷冰冰的执行——战争的常规,生存的算法。杀戮在这里不带重量,像每日例行的劳作,干净、迅速、无声。没有惨叫,没有夸张的姿态,只有命令被贯彻的声音。血雾升腾,脚步踏碎泥水。那一刻,连风都显得克制。结果如同一页被撕下的日历,被草叶与雾气轻易掩埋,只剩一片沉默的土地,缓缓饮尽自己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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