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娘心里在唬了一跳,忙冲了出来,就见那小丫鬟冲进院里,头脸上,也不知是汗是泪还是雨,衣衫也湿的差不多了。
“夫人怎么了?”
“夫人不小心摔了一跤,见,见血了。”
“什么?见血了?”听了这话,八娘有如晴天霹雳。一时手足冰凉,从脚心而起的凉意,让她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
爹爹已经不在了,如果娘再出了事……
八娘狠狠摇了摇头。她不敢想,也没有时间想。也顾不得问那丫鬟,冲出院子,往听荷院里一路急奔而去。
身后的丫鬟也跟在身后,往听荷院这边冲了出来。
等八娘赶到听荷院里,廊下已围了一群丫鬟婆子,一个个脸上又急又怕。
晁文柔比她还先到一步,见一群人围着乱糟糟的,大喝一声:“这都围着干什么,还不散开,稳婆和医婆呢?”
因朱氏身体一直不太好,曾家如今又不缺钱,稳婆是早请好了在家里待着的,另还雇了个医婆,开了高薪,直等朱氏生产。
晁文柔素来说话和和气气,温温柔柔,这些丫鬟婆子们从来没有人听她这样说过话。一时吓的哄一下,就让出一条道来。
八娘和她也顾不上打招呼,两人前后腿冲进屋里,就见秋蔚从屋里正出来,也来不及说话,只吩咐外面的丫鬟:“快去厨房里叫热水来。还有,去取点参片来。”
八娘和晁文柔冲进屋里,就见地上不少的血迹,再到内屋,两位稳婆正在里面忙碌着,而那医婆只给朱氏施针。
因已做了些处理,朱氏的情形也好了些,其中一个稳婆正想出屋准备要用的东西,抬眼看到二少奶奶和八小姐,忙上前拉八娘:“这里不是小姐待的地方,小姐还是出去说话吧。”
她口气沉稳,八娘这才稍放了些心,至少证明娘的情形还不至于到最坏的境地。
只是不看一眼,她不放心,可再急,这会儿她也不敢冲着稳婆发火,只道:“里面躺的是我娘,我敢能不担心,婆婆叫我看一眼,我就出去。”
说完,也不顾那婆子,冲了进去,晁文柔正问那医婆话,床上的朱氏脸色苍白,腊如金纸。
“娘,娘,”稳婆在床前帮着朱氏正退着那一身的血衣,朱氏听到叫声,睁开眼,着对八娘虚弱的笑了笑,“娘没事,你先出去吧,这里不是你丫姑娘家待的地方。”
“娘。”见朱氏还能说话,八娘扯了嘴笑,“我知道你没事。我一会儿就出去,娘我等你给我们再生个小弟弟。他一定很漂亮,说不定比我二哥还出息,比五哥还好看呢。”
因着有八娘与她说话,朱氏觉得下身的痛减弱了些。
出去准备一应所需东西的婆子这时也进了屋里,到底把八娘拉了出去:“八小姐,婆子知道你这会儿着急,担心。可屋里这么多人,叫我们也不方便,夫人这些日子调理的不错,虽说现在早产,但摔的并不处重,不用担心。奴婢们一定会尽力的。”
八娘也知道屋里这么多人,不是个事儿,虽心中焦急万分,可她在里面也帮不上忙,反给人添乱,再也现在也不是罗嗦的时候,便默然出了屋,到了外间。
那婆子放下门帘,八娘站在那里,看不到屋里的情形,只有朱氏因疼痛而发出的轻轻的呻呤声。还有三个婆子忙碌的细碎的声音。
一时心里十分茫然。
又感觉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却深入骨髓的恐惧。
若是爹和娘都不在了,她该怎么办?她用了这具身体,因着血缘,也从来把他们当作父母去孝顺。逗他们开心,努力给他们最好的物质生活,她以为这是天性的使然。从血缘上来说,她是他们的女儿。
她一直是这样以为的。何况这个家让她感觉很温暖。她喜欢这一家人,每个人她都喜欢,也愿意把她们当成真的家人。事实上,他们也确实是她的家人。她一直以为,这些是因为她用了别人的身体,而这身体里流着曾家的血的原因。
可这一刻,八娘才真正的意识到,这两个人,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
他们疼她,爱她,宠着她,给她这个时代女子难以达到的那种自由,因为有他们,她头顶上才有一片天空,才有了家。是那只有满满的温暖,没有任何缺失的家。是她心底最珍视的,所以才是家。
爹已经不在了,她还有娘,可是如果娘也……
秋蔚进来时,就见她失魂落魄的站在那里,两眼没有焦聚,脸上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悲伤和恐慌,忙唤了一声:“八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