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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为人谋算,可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于是楚琳琅耐心陪坐一旁,待司徒晟饮了一盏,脸色似乎缓和了不少,才小心翼翼地问:“那个……我的丫鬟做事毛手毛脚,还望大人莫要见怪。”
司徒晟垂着眼眸道:“不管她的事儿,是我晨时吃坏了东西。”
说到这,他挥手让观棋拿了一张单子:“上午看见你时,就想将这单子给你,只是临时想起有急事,便先回了官署一趟。方才路过这里,便想着顺便给你送来。”
楚琳琅展开一看,原来是长生库代卖的一些家私名册单子。
这京城长生库有着特殊门路,可以代卖国库收缴查抄各个府宅的物件,虽然都是二手货,却有许多市面上见不到的好东西。
司徒晟解释道:“长生库里有些用久的家私比市面上全新的要便宜很多,你拿着这单子,就可以找城西长生库的管事,看看有没有价钱合适的桌椅家私,暂且买来用。”
这些抵押质库代卖的可都是大宅门里查抄家私,岂止是便宜,简直都能淘到宝。
往往在叫价质卖前,就被各府有门路的人买走了,压根轮不到平头百姓叫价。
楚琳琅一时不敢相信,司徒晟居然这么好心。
司徒晟淡淡道:“别想着发财占便宜。那里太好的东西你买不到,也买不起,老实选点便宜的柳木桌椅就是了。那些东西质库看不上,都堆着当柴烧,一般给几个铜板就贱价处理,权当送人了。”
楚琳琅看看自己现在家徒四壁的屋宅,的确连像样的桌椅条凳都没有。就连那日司徒晟在她家饮茶,也是蹲坐在洗衣的小木凳上喝的……
他的心也太细了,居然想着给她这个……
不过拿出单子的观棋很是不乐意,小声嘀咕着:“大人,您新分的府上也四壁空空,这可是主理大人特意给你寻来的方便,给了她,您今晚又要在门板上睡……”
他还没说完,司徒晟一个冷冷眼神过来,拉着长音:“观棋——”
观棋表示明白,不服气地回到:“不语——”
说完便将自己的嘴巴一拉,表示就此封口不言。
楚琳琅这才恍然,原来他小厮的名字是这么得来的。看来少卿大人很不耐自己的小厮太话唠,起个名字都是警醒!
不过观棋被赶到屋外,嘴却不闲着,蹲在浆洗司徒晟衣服的冬雪身边,唠唠叨叨地就将大人遭受的不平说了个遍。
原来周随安的那处木鱼巷的亮堂宅子,原本是应该分给司徒晟的。
只是当初谢悠然磨着她姐夫,非要给六品的周随安提一提品阶待遇。
可新入京各个品阶官员的府宅都分好了,临时掉换肯定要生口角是非。
六殿下当时还没跟司徒晟闹掰,就将这事儿说给了司徒晟听,结果司徒晟毫不犹豫,便将自己分得的屋宅,跟周大人的调换了一下。
司徒晟当时的原话就是,周通判家人口多,有老有小,住木鱼巷子的大宅子会方便些。他一个光棍汉,住在哪里都一样。
可是周随安原本该得的房,乃是个被抄家官员的闲置多年的房产。
这房子年久失修,屋院里都搬空了,没有家私桌椅,若不投些银子,压根住不了人。
偏偏司徒大人奉行节俭,压根不打算请工匠修缮。这些日子来,每到休息的时候,观棋就拎着锤子与大人在屋里缝缝补补。
后来大理寺卿刘大人看他的得力干将过得这般拮据,便要了一张长生库的单子给司徒晟,让他去添置些家当。
结果少卿大人慈善慷慨,转身又将这单子送给了闹和离的郎中夫人。
用观棋的原话说,难道我们大人上辈子欠了你们周家的?
待那主仆二人走后,冬雪将这些话学给琳琅听,她这才恍然周随安那处体面宅子的由来。
如此一来,桌子上的那单子,便价值千金了。
楚琳琅发现自己真是有些看不透司徒晟其人了。毕竟周随安有什么可讨好利用的?司徒晟为何这般大度,几次三番地帮衬?
不过男人间的友谊向来玄妙,万一司徒晟觉得跟周随安一见如故,是一对管鲍之交也说不定。
他如此爱屋及乌,不计前嫌,连带照顾友人的下堂妻,真是又一位能载入史书的贤者!
楚琳琅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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