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下后,顾雪丽没有看向安亭,而是眼巴巴望着有些泛黄的天花板,语气复杂。
“以前,我觉得这个出租屋是一个笼子,一方面在保护我,另一方面也困住我,我很彷徨,想出去又不敢出去,总希望有人能进来陪陪我,像现在这样子。”
安亭似懂非懂,“这是我们家的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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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挺贴切的。”说到这里,顾雪丽顿了一会儿,又继续道:“这是你们家的笼子,我好不容易出去,搬去南城区,但只是到了你的另一个笼子,真的是好坏的小房东。”
“嗯,我是罪魁祸首。”
“我像是被你养了很久的一只狐狸,驯化得太好了。”
被关久了,突然间站在笼子的出口,反而无所适从。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
顾雪丽悄悄伸出手,牵住少年的手,很用力,道:“但是,莪这一次真的要离开了。”
感受到手上的力量,安亭深呼吸一口气,道:“去吧,奔向自由。”
一夜无言。
……
翌日。
大年初一。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炮竹余味,阳光普照大地。
当安亭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顾雪丽已经不在了,床上空空如也,留下一把旧吉他,以及一张纸条。
安亭知道顾雪丽不辞而别,苦笑一声,自言自语,道:“哎,所以才说你是文青,老爱玩这一套。”
踌躇半分钟。
少年还是拿去吉他压着的纸条,默默阅读起来。
“总是被你笑我文青,我都不太承认,但你应该没错,我就是文青,最后还是想要这种方式不辞而别。
哎,自己都忍不住吐槽,好矫情。
但是,稍微矫情一回。
毕竟,可能是最后一回。
当你读到这一张纸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乘上飞向S市的飞机,飞向属于自己的未来。
2000年前,在我15岁的时候,我考上当地最好的高中,但碍于家里有三个妹妹和一个弟弟,我不得不放弃学业,跟着同乡的女孩子南下打工,进入暗无天日的流水线,搬进不见天日的出租屋。
你总说我是丧气文青,但如果你也经历过我这样子的人生,一定会像我一样丧气。
但幸亏你不懂,所以才能温暖我。
正正是在这么一个节骨眼上,还是小学生的你出现了,谢谢你把那一把吉他送给了我,给了一无所有的我。
在我人生最迷茫与彷徨的时光里,这一把吉他给了我无限的动力与希望,要不是这一把吉他,我现在怎么可能走到这一步?
但是。
已经够了。